“哇啊啊啊啊！！”她惊得弹跳起来：“他他他他活了！！”
“你冷静冷静。”另一个男孩起身拽住正要跑走的女孩，“你从哪看出来的他死了？”
“都躺在坑里了，还不算死啊？”女孩一脸可怜兮兮地回头对着男孩道，“万一……万一……万一他一会起尸了……给咱俩都吃了怎么办……？”
我在坟墓里听这孩童着实荒谬的话语，平静的气氛与心态己经被打破，一时有些沮丧地泄气，于是昏昏沉沉地坐起。
“啊啊啊啊！！起尸了！！他坐起来了！”女孩立刻拔腿就要跑，而男孩则是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角，女孩完全挣脱不掉。
“周元志！你不跑不要拦着我跑！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命呢！啊啊啊啊……你松手！”女孩吃力向前迈步着。
“你能老实一会吗？你看看，鞋子和裤腿又让你弄脏了，一会姨妈又该骂你了。”被叫做周元志的男孩一脸平淡。
“你冷静一下，我是活人，还没死。”我叹息一声，轻轻开口。
“啊？”女孩转过身来，但身子依旧前倾着，若没有周元志拽着她，怕是就要首接栽进泥土里了。
“嗯……嗯……”女孩打量了我一番后，这才好端端地离我近了一些，“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你诈尸了……我确实见过诈尸起来的人，嗯……对不起！”随后她握住了我伸出坑的手。
我摇摇头示意无妨，将手从女孩手中抽回，又长长叹息一声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刘欣蕊！”她甜甜笑着一指自己，“好听吧？我妈妈起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不置可否，换过视线去看周元志。
“你叫周元志？”男孩看上去有些生分，同时又伴有一些警惕，从他那抬起手的姿势来看，这两个小家伙关系应该十分亲密。
“是的。”周元志蹲在坑旁默默盯着我，“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你为什么会待在坑里？”
我不禁微笑了一下，从底部的土里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低头望着蹲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我是一又，是一个教徒。”
“哦哦哦！”刘欣蕊猛得从地上站起身来，“肉哥哥！好有意思的名字！”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周元志缓缓站起身来与我平视。
我自认为友好地笑着想要摸摸他的头以缓解他的警惕心，却被他抬手挡住。
我先是一愣，随后悻悻放下手，开始解释起来。
“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过来，能来到这里纯属路过。”我回答的非常简短。
周元志依旧面无表情，刘欣蕊则是绕着坟坑跑到了周元志身旁：“欸！你怎么了啊，怎么愣住了？”
周元志只是默默黑了脸，拉住刘欣蕊缓缓后退：“欣蕊，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他看上去不像好人。”
我头痛扶额，不由得苦笑起来，在坟坑里站着竟是有些尴尬，于是挣扎着迈出腿来想要爬上去，由于刚刚尚未完全消散的截断反应，我还是有些吃力地爬上了地面。
“啊啊啊……？”刘欣蕊看我这样有些虚弱地样子，再结合刚刚周元志说的话，又有些怯懦了，再次往周元志身后缩去。
“你们用不着怕我……”我苦笑着坐在刚刚挖出来的小土丘上，“你们看，就我这样的状态，就算有想要害你们的意思，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我也追不上你们啊……顶多跑几步就得倒下了……”
天呐……怎么能会这么累……
我栽下头去，再次长出一口气，希望能用深呼吸和长吐气缓解这难言的疲惫。
“所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周元志拉着刘欣蕊一起坐到土坡上，盯着那粗糙但是能勉强看出比较方正的坑。
“我的确从很远的地方来，带着某种并不自知的目的前来寻找一种存世的价值，后来……”我抬起头，望着远方的迷雾斟酌着词句，“后来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那么幼稚，理想泡沫幻灭，刚好停留在这里。至于那个坑……你就当我给自己做了一张床吧。”
我再次叹了口气，右手撑着脑袋望向远方，说不上有多郁闷，反倒是有些释然的平静，似乎今后的该所向何处，也无所谓了。
“嗯……那要去我们那里休息吗？”周元志瞥了一眼地上的坑，“就睡这个，怎么说也不是很舒服吧……”
哈？我有些玩味地偏头看向周元志：“你们是在哪？”
“啊！我们是全生教的人哦。”刘欣蕊从周元志身后探出头来，“我们全生教可好了！要啥有啥，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要睡的有睡的！要玩的有玩的！总之非常棒！大哥哥你在我们这里呆一阵子，一定会好起来哒！哈！哈！哈！”
我和周元志一同望向举起手来十分兴奋的的刘欣蕊，她那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怯懦着想要逃走的小女孩。
这孩子……是不是太有些……随性？
“欣蕊，我有和你说过在外面稍微收敛一点，跟我们还好，要是惹了别人不高兴了，说不定会拿你怎么样。”周元志依旧一脸平静地正色道。
“哎呀～元志哥你对人还是太生分啦……”刘欣蕊一把抱住周元志，一脸腻歪，“哎嘿～元志哥身上好舒唬～”
“哎呀……身上有点泥全蹭我身上来了……”周元志那死人脸上终于多了点生气，面对刘欣蕊的撒娇，他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摸着她的脑袋。
全生教啊……我那个一首利用身份的教会，虽然并没能为我挡多少灾，但好歹有过……
突然想起那个被火烧死，宁愿离开全生教当支援教徒，甚至找到我希望我解放全生教也不愿待在这里的王玉哲。
望着刘欣蕊躺在他哥哥怀里一脸腻歪地模样，不由得想起了乐使欣教那嘴里说着幸福却置身于幻境地狱里的邢思诺。
全生教……会不会也是如此？创造着幻觉天堂的假象，实则是醉生梦死的腐朽堕落？
望着两个孩子打趣的模样，我有些没什么好感地抽了抽嘴角，不过依旧正色道：“全生教啊……那多有担待了。”
“哦！肉哥哥答应了！元志元志！快走快走！”刘欣蕊跳下土丘，兴奋摆着双手，“快回家快回家！姨妈会很高兴的！”
我与周元志对望一眼，后者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无奈，我则是宽慰地笑笑，率先站起身来：“走吧，带我见识一下。”
周元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随后从土丘上一跃而下，拉住正准备欢喜跑走的刘欣蕊：“回来，着什么急。”
刘欣蕊瘪着嘴被他硬生生拉住，周元志也是抓住她的胳膊，用手一遍一遍拍着她身上的灰，拍到屁股时，拍灰的劲用得显然大了很多，拍得刘欣蕊连连求饶。
“欸！欸！别！哥，疼！”刘欣蕊跳脚着躲着，一遍装模作样地哭嚎起来，“哎呀！哎呀！还有人呢！哇……！哥哥打我……呜哇哇……哈哈……”
也不知是周元志松了手还是刘欣蕊一使劲挣脱了出来，周元志此时则是对着假哭着的妹妹嚷道：“你现在知道丢人了？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好好跟着走，不然回去姨妈指定是要打你的。”
“哼……”刘欣蕊很知趣地收了声，老老实实将自己身上的灰拍净，随后快步缠住周元志的一条胳膊，脸搁在他的肩头终于沉默下来。
周元志先是望了一眼刘欣蕊，见她只是有些执拗地跟他赌气，随后有些苦笑着叹了口气，对我说道：“见笑了，这边走吧。”
我宽容笑笑，倒是想起了影离和萧笙：“没事。”
三人并没有沿着那条道路向前，相反，我们一路向着迷雾更深处行进，一路无话，周元志看上去并不是健谈的人，而那显然一开口就能喋喋不休的活泼刘欣蕊此时则是在跟周元志赌气，也一句话不说。
这种赌气方式也着实少见，缠着周元志，是想让他干什么都觉得麻烦吗？
感觉走了有十分钟左右，除了地形变得崎岖起来，地上粗犷坚硬的石头遍布起来以外，我并没能看到任何建筑，于是开口道：“全生教这么神秘吗？还没有到啊。”
“并没有，之所以很久没有到，是因为全生教是一个非常小的教会，不用外人评价，我们自己都觉得它藏的实在是太深了。”周元志没有回头回答我的问题，“再一个的原因……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全生教在周遭教会之间苟且偷生的现状，导致我们必须躲在常人难以发现的地方。”
我此时有了些好奇心：“苟且偷生？你们的负责人完全不管你们的死活吗？”
“管啊，只要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至于对外的权谋，那更是无稽之谈。”
“你们的神这么没有野心吗？”
此时周元志回头瞥了我一眼，紧接着又叹息一声：“说起来很荒诞，要我说的话，我们并没有神，我们都是一群聚集在一起彼此相依为命的普通人。”
我倒是很诧异了：“何出此言？”
“因为本身就是这样啊，我们一群普通人怎么对付那些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啊？每天就是出去找点能用的物资，回来找我们所谓的‘神’换取物资，不过最主要还是食物。”
所谓的神？我有些疑惑，通过周元志的话来判断，全生教的神显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意志能够体现在这个教会当中，这个教会真就如同温馨之家一般的运营模式，但相比较下来，温馨之家的自由度更高，这里的人们则是饱受基本生存的摧残。
正要再度开口提问，周元志出声道：“我们到了。”
脚下是一处岩石陡峭的断崖，断崖之下则是坐落着一座工厂库房一般的建筑，其大小也和正常的仓库一般大小，在这迷雾缭绕的地方，它的灯光显得有些诡异的安心，而在仓库以后的迷雾中，隐约能够看见成片的森林。
如周元志所说，这地方一看就不像是那种充斥了神明意志投射形成的宗教，虽然那外墙上也有些诡谲的宗教符号，不过看上去更像是人群本身对一个目的的期待所自然产生的扭曲期盼。
不过没有三神的爪牙，这种地方再适合不过于歇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