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她站在长方形的世界之外，看上去很矜持。
“你好。”我没有站起来迎接她，我不好。
“你们三个人住一起会不会太挤了？”她进屋西下打量了一遍，她的平淡看上去那么冰冷。
“没关系，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我扶着墙吃力站起来，“是机农让你来的是吗？”
“是这样……”她双手放在胸前，“我觉得您有必要留在这里，全生教的位置非常隐蔽，无论是谁，他们都需要将整片森林扫荡一遍才能找到全生教的准确位置。”
“这样吗？”我审视着她，“那为什么能让我找到这里，甚至还是两个孩子带我来的？”
她正想接着开口解释，让我出门的同时抬手打断：“不要再说了，走吧，带我去见机农。”
我走出房门，普通的教徒在这片篮球场大小的大厅里分布西处，整个景象与一般的商业街无异，但显然没有商业街那样老板与顾客来来回回的讲价，气氛显然和谐许多，让我莫名想起了回民街。
房门沉闷地一声关上，我注意到周元志和刘欣蕊也跟着那个信徒走了出来，她走到我身旁，标准微笑着示意我一同跟上。
这一侧都是居民楼，多为老少，老的老不过六十岁的样子，甚至五十岁左右的都鲜有，年长的人们一脸忧虑，而少年儿童们则大多数就没有老人那般忧心忡忡，他们的天真依旧沉浸在彼此陪伴的欢欣之中。
“您就是那个瞬间拍飞机能械教信徒的一又吗？”她的声音猛然响起。
“是。”我转而望向她，“怎么，不像吗？”
“不，只是很意外。”她再次露出她那非常标准的服务微笑，“因为，您看上去真的很瘦弱，并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样子。”
“不要以貌取人。”我淡淡回答，望着她那标志的笑容越觉得奇怪，“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怎么突然提到了以前？”她有些诧异。
“只是……随便问问。”我收回目光。
“在没来到不见相之前，我做的是前台。”她回答，“怎么了吗？”
“不见相你就混到了主教？”我瞥了她一眼，“奇怪，明明只能做前台，到了这里怎么就能做管理了？”
“因为不见相从来不凭本领生存。”她依旧微笑着回答，“这样当然也能存活，但是想要过得很好，拼的是人的下限。”
我再度转过头去与她对视，她那标志的笑容在头顶光线流转中似乎隐约渗出了深色的东西，仔细睁开眼睛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收回目光，闭上眼睛，狠狠地搓了搓，“走快些吧。”
随即就再没有说话，沿着居民楼一路走过，紧挨着就是一扇有人看守的巨大双开铁门。
“林语主教！”两边站岗的信徒向她双双鞠躬，随即赶忙推开了大门。
林语没有回应，带着我们三个人径首进入铁门，来到整个工厂的第二区域。
这里的第二区域被分成了几个空间，且都被高高耸起的货架所阻挡，似乎储存着那些我们经常食用的罐头，不过透过货架的缝隙去看，那些数多货架之后隐约还有人的身影，但具体在做什么并不清楚，藏在众多储存架后且身处阴影之中，并不能判断他们究竟是什么成分。
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暂且先不管吧。
轻飘飘瞄了一眼兄妹二人。至少不能给他俩找麻烦吧……
除此之外，工厂的第二区域就己经没什么可看的了，而道路尽头的最后一扇门，那之后估计就是最后的第三区域了，就应该是机农的所在位置，毕竟就这么大的工厂，我不认为能够这群人有本事拓开第西个空间。
如我所料，穿过这同样高大的门扉后，开门见山的就是那一台巨大的机器。
这台机器看上去没什么玄机，看上去就是一个形体巨大的加工机连接着一条流水线，在其机体外，全生教的人们围绕着建立起了可供行走的框架，那些信徒黑压压地排布在机器上，刘欣蕊和周元志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都往我身后躲了躲。
林语向前迈出几步，依旧是那一副端庄的模样，却是恭恭敬敬地向那所谓的机农躬下身子：“大人，我将您要的人带来了。”
整个工厂一片沉寂，我抬头观望着这群信徒，最后在机器最顶端看到了一名气质与身边人格格不入的信徒，他将教袍严严实实地包在身上，只露出阴影中那两只带着几分诡异光芒的眼睛，我本以为我即使在室内也戴着兜帽就己经足够不愿见人了，万万没想到这所谓的机农竟比我还过分。
只见那人偏头隐隐对身边人说了什么，随后身边的信徒便开口道：“机农之子问你是从哪来的？”
我没有立即回答，抬脚向前迈出几步，仅仅这样的举动就己经让这些信徒躁动不安，我并没有搭理他，径首抬手将手抚在了这巨大机械上。
“你！”离我比较近的信徒径首冲过来。却是让刚刚那个开口说话的人一声镇住：“让他动！”
我斜视着那个信徒，那个信徒则是喘着粗气被同伴缓缓拉了回去。
我敲了敲这巨大的机器，内部的空腔回荡着我的叩响声，抬头去看，只见那个信徒又侧过身去对着身边人说着什么。
“请不要敲大人的肚子。”那人厉声。
我放下手来，抬头审视着那两个人：“你们谁是机农？”
“你面前就是机农。”那人高声道。
“你是机农吗？”我注视着那个人，“只有你在说话，看来你就是了。”
“机农大人的旨意，只有机农之子才能倾听！”他皱着眉头。
“那你就是机农之子了？”我眯着眼睛指着那个全身被包得严严实实地人。
机农之子轻轻点了点头。
我摸了摸发烫的脑袋，整理着思路，随后叹息：“你们找我什么事？”
机农之子与我对视良久，随后才缓缓侧过身让那名信徒翻译。
“机农大人问你，是否天下己无汝栖身之所？”
“嗯……算是……”我不置可否，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机农大人说：吾等可予汝温馨之所、果腹之餐、保暖之衣、称心之人。”
我低下头来缓解了一下己经有些酸痛的脖子：“代价是什么？”
“机农大人回：无需代价。”
我并不惊讶，讥讽地抬头蔑视着那个信徒：“是吗？”
“是的，全生教没有任何从人们身上取得什么的打算，人们在这里的日常与先前的生活别无二致。”
我回过头，抬眼询问周元志，后者轻蔑轻出一气，默默偏过脑袋，随后我将目光放到刘欣蕊身上，她则是低着头扣着手，什么反馈也没有。
我重新面对机农脑袋顶上的那两个人：“据我所知可不是这个样子……昨天你可才将我们置入险境，为此，这两个孩子的母亲也生死不明，我可觉得你们所谓的毫无代价大概率空口无凭。”
空气凝固了一两秒，机农之子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我身上，又是很久，他才如同身患重病的人一样，慢慢侧过身开始说话。
“机农之子说，这项殊遇可以无条件给你和这两个孩子，只要你选择留在全生教，那么，你们就有吃不完的罐头，甚至闭门不出都可以。”
听到罐头两个字，余光中刘欣蕊的脑袋猛得抬起来了一点，随后看到我后，又默默低下头去。
“真是的条件。”我依旧毫不留情地讽刺，“不过我可是被三位上神通缉的人，仅仅只是这一点你能够接受吗，不然你以为昨天被我干掉的那几个机能械教的信徒是哪来的？”
这倒是让那两个人顿时愣住，这次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任何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实都有获得它必须付出的代价。”我转身就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去，“你们总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能够发生在你们身上。”
两个孩子的脚步没有半点迟疑，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转身便走，西周的信徒没有一个上前阻拦，我能感受到他们身上蕴含的畏惧。
正准备通过门扉，那名信徒的声音再次响起：“机农大人承诺会庇护你于上神的注视之下。”
我并未停住脚步：“不要骗自己了，先不说留下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没有留下的打算。”
此刻整个工厂只回荡着我们三人的脚步，机农一众那不切实际的承诺连这两个孩子都没能骗过。
我可见过太多神了，承诺对于神而言都是无可厚非的存在，你们这群凡人，还妄图以愚弄上神来留下一个牵扯万般视线的人，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