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红缨出城后,随便找了个裁缝铺子,去里面选上一套日常的衣服,又使了些银钱,让老板娘给她重新换头饰装扮。
整个人焕然一新后才又出了裁缝铺子,又去马市买了匹马,并备些路上用的干粮,以及单子上被采颦细心列出来的一些必备用品。
准备妥当后,她便一路向南。
第一日,她出了京城,一路走着官道,路上倒是没出什么事。
夜里,她借宿在了镇子上的一家客栈里。
第二日,离京有些远了,官道上的行人渐渐稀疏,且人烟也稀少了许多。
她中途只得吃自已备的干粮和水,到晚上也没赶到能借宿的地方。
但所幸她按照单子采购的那些物品里,有帐子。
她便寻着一处干燥的地方,扎起了帐子。
虽然能避些风,但夜里却还是将她冻醒数次,她只得在旁边支起火堆取暖。
被火烤着,她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不觉竟是俯在膝盖上睡了过去。
纵使她有些警觉,但赶了一天的路,她此刻也已是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便睡得有些沉了,竟是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悄悄靠近。
来人一袭玄袍,面上覆着一片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方才他是从树上纵身跃下的,可见,他一直都跟在盛红缨的身后。
此刻特地是等着她沉沉睡去的时候,方才跃下树来。
盛红缨睡的太沉,不知不觉间,一缕长发从肩背上垂滑下来。
眼看着便要被火焰燎到。
可关键时刻,那戴着玄铁面具的男子便眉心微蹙,悄然踏出一步,俯身便伸出长臂,险险将她落下的那缕发丝接在掌心。
跳起的火苗悄无声息地燎了一下他的手背,所幸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烟熏过的黑印,并未伤及皮肉。
看着她在夜色下格外单薄的身影,男子面具后的眸光里似是悄悄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随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她的发丝掩到耳后,又用掌心轻轻托起她的侧脸,再将她轻轻揽进臂弯之间。
鼻尖轻轻贴在她有些微凉的额前上,男子似是低叹一声,随后便熟练地将自已的披风撑开,将她包裹在其中。
身体似是被一团暖意包裹,盛红缨紧锁的眉心悄无声息地松开了些。
她贪恋地朝着热源再度靠近了一些,又下意识地蹭了蹭,还顺势将手臂环了过去。
男子面具后的眸光似是燃起一团暗焰,又悄无声息地被他压下。
低头,看着在他怀里贴贴蹭蹭的女子,不由自主地便伸出指腹,轻轻着她的脸颊。
夜色幽寒,帐中的画面却似乎显得格外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残焰烧尽,留下一堆明灭交错的热炭,裹挟着缕缕轻烟,散发着余热。
天边深蓝渐渐变浅,直到东方最远处,翻出第一抹白。
揽着她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脑袋轻轻平放在帐中的包裹上,再轻手轻脚地抽回自已的手臂和衣袍。
在起身准备重新躲起来的时候,望向她的目光里,却卷着不舍深情。
……
盛红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已居然不知何时睡死了过去,竟是连火都忘了灭。
但她运气不错,睡着了还自已躺回到了帐子里,并且,那堆柴烧过之后,火直接就灭了,并未引燃周围。
她不由地暗自庆幸自已运气好,并在心里提醒自已,下次一定不能再干这种事,无论如何,要先把火堆周围绝缘圈给弄好才行!
心里暗暗想着,盛红缨麻利地起身,随意活动了一下四肢后,便开始收起帐子。
收拾妥当后,她从水壶里取了水来净面漱口和洁齿。
简单做完这些后,她又取出梳子开始试着自已梳理长发。
可是,寻常在宫里看映月和采颦的一双巧手,三两下就把她的长发梳的又顺又滑,还能给她挽出不同样式的髻子来。
如今自已动起手来才发现,原来这梳头也是个技术活。
梳子看着不大,但用起来却一点都不轻松。
她分明能将最难使的软剑都舞得虎虎生风,如今却偏偏让柄梳子给难住了。
最后,她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才终于勉强将长发梳顺。
可说起梳发式,又彻底难倒了她。
无论简单还是复杂,发式她是一概不会,最后也只得挑着发带,勉强将满头长发尽数束在了发顶。
虽然简单,却有种让她颇人欣喜的干练。
她轻晃了晃脑袋,扬眉喃喃自语:“这样似乎倒也不错,干脆利落还省时省力。”
话罢,她随手背起包裹,又将收拾好的帐子绑在马背上,随后才翻身跃起上了马。
可还没跑上一段距离,头上的发带便被颠簸的松散了下来。
一阵强风掠过,红色的发带直接便被吹向了远处,最后高高挂在了树梢。
可此时飞马狂奔的盛红缨却毫无所觉。
而在她身后跟着的那人,却在挂着她发带的那棵树下勒紧了缰绳,抬眸看向树梢间迎风飘扬的红色发带。
眸光沉了沉,他翻身下马,提气纵跃,脚尖轻轻一点马背借力,随后便飞身跃起,再借旁边大树之力,几个纵跃间,便已冲到了树梢。
修长的手指无比精准地捻起了那枚发带,将之稳稳握在掌心,最后旋转间便已稳稳落地。
将发带收入胸口后,又翻身上马,急追而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精准敏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每一步都凌厉爽快,却唯有握住那发带的一瞬间,眸间掠过罕见温柔。
他取发带耽搁了一段时间,待到再次追上去的时候,便远远瞧见盛红缨那道格外单薄的身形,被一群蒙面强人给拦了下来。
面具后的眸光微微一沉,里面有凛冽之色悄然闪掠。
可还没等他动手,一旁便突然冲出一道白色身影:“小娘子莫怕,本大侠在此,我看谁敢伤你!”
话音未落,那一抹白影便飞身下马,手指轻轻勾过腰间葫芦,随手抛出的同时,那葫芦便已旋转头撞向那几名强蒙面强人,最后,又稳稳转回到白衣少年掌中。
少年笑盈盈地用拇指拨开盖子,仰头畅饮一大口,眉眼间尽是令人羡慕的自由和不羁。
后方的面具男子悄悄勒马,原本放松下去的神情,却在瞥见那少年耳后一处特殊印记时,神色骤然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