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明对娘俩的行踪没有过问,只放心地点点头,收起了一脸担忧。
唐菁衣惦记着那张纸上的玄机,向林月如讨要,林月如正忙活着给唐怀明做饭、熬药,随手把纸给她,叮嘱:玩归玩,如果有陌生人进来,第一时间把这张纸毁掉,里面不知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
唐菁衣把破草纸拨开,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白纸,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看,没有任何显现。这也正常,如果轻易被她这个小白解开,那还叫什么密信。
她凑到正在洗菜的林月如身后:“你有那种药水吧,就是涂在纸上能显出字来的东东。”
“我是回来照顾你爸的,带着那东西做什么,那张纸我估计没那么复杂,不过就是用碘水涂,或者用火烤,现在我没空弄它,等闲下来再说。”
林月如麻利地端下煮开了的陶罐,又把马勺架到火炉子上。
碘水找不到,唐菁衣先试试火烤,她点了一支蜡烛,拿着纸在火苗上面慢慢移动。亏了她的影评经历,这种简单易行的办法在电影上看到过。
但,真实的斗争中不会这么轻易解开吧,那样敌人也很容易知道,密信也就不成为密信。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白纸上的字迹慢慢显露出来:关东军增兵二十万,欲三月内剿灭抗联。
还真是个大消息!唐菁衣对消息本身没太多的感觉,破解密信的成功更让她沾沾自喜,搓着两手在原地蹦了几下,心中说,情报也没那么高深。
剿灭抗联?做梦吧,唐菁衣虽然对抗联的历史没有太详细的了解,但抗联一直战斗到抗日胜利这是事实,不可能被关东军在三七年就扼杀。
她有些小得意地把纸拿给林月如,林月如扫了一眼没说话,接着忙活自已手里的事。
唐菁衣心里哀叹,女人有了家庭,对军国大事也不那么看重了,二十万关东兵要打进来了,难道还不如唐怀明的一条伤腿重要?
她默默地回到自已的小屋,思考怎么把消息传给抗联。
林月如终于忙完了,看到唐菁衣已经从兴奋状态降到情绪低落,就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抚着她的头发说:想什么呢?
“我们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却不知怎么给抗联送去,妈妈,你有途径吗?”
林月如笑了一下,反问道:“这消息真的重要吗?”
“这难道不重要吗,他们增兵二十万,对抗联是多大的压力啊,必须得做好抵抗的准备呀!”
“据我掌握的情报,关东军现在驻扎东北的军队至少十五万人,你知道抗联队伍有多少人吗?”林月如看出唐菁衣的无知,直接给出答案:“现在算是人最多的时候吧,也不足三万人。”
“啊?一比五啊?”
“不能这么比,一个武器精良补给充足的日本兵,和一个忍饥挨饿拿着一杆土枪的抗联战上根本不成正比,甚至土枪都没有,只有大刀长矛,类似于满清的义和团,这样的战力三个不顶一个吧?”
“可是,我听说有的抗联战士一个能打死好几个鬼子呀!”
“唉,那都是个例,不可能谁都是猛张飞!所以抗联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他再增兵多少也没有更好的防御了!”林月如惋惜地说。
“这么说,那两人拼命往外送的情报,价值并不大?”唐菁衣有些沮丧。
林月如也在思索,做为老牌情报人员,她想到的更多。这种情报,如果是对国军正面战场,绝对是重中之重的情报,二十万兵力足以打破一个成熟的部署。
但这是东北抗联的战场,敌人增兵对抗联来说,其实就是虱子多了不嫌咬,你就是来一百万,抗联也是死扛,人少装备差,生存环境恶劣,除了拿命拼,没有可投机取巧的地方。
从三一年到三七年,多少中华好儿女就是这么把白山黑水给染红的。
可是,还是那句话,这么个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情报,那两个人为啥拼命去送?
不对!林月如突然站了起来:“还有个我们没发现的情报!”
啊?唐菁衣又拿起那张纸,字还是那几个字,火都烤到了呀?
林月如眼睛扫视一圈,没找到东西,问:“那团草纸呢?”
草纸?哦,唐菁衣想起来是包着情报的那团纸,指着垃圾桶说,扔啦。
林月如赶忙把它捡出来,还好老唐没吃完饭呢,不然就被刷碗水和垃圾给盖住了。
皱皱巴巴的破纸会有什么?唐菁衣奇怪地看着,伸过手说:“我再把它烤烤。”
“这么糟愣的纸能烤吗?”林月如回她一句,把草纸小心地铺平放在唐菁衣的书桌上。
她又想了想,用个碗在唐怀明的那些跌打药酒里挑了几样拿到厨房,不一会儿配了一些溶液出来,又取了一点棉花团,沾着溶液在草纸上轻轻涂抹。
唐菁衣没打岔,一直观察着她的动作,等着奇迹发生。
草纸湿乎乎的要烂掉了,也没见有字出来,唐菁衣揉揉瞪酸了的眼睛:“是我们想多了。”
林月如没搭腔,还是盯着草纸,又过了几分钟,草纸有点干了,有些淡蓝色恍恍惚惚地出现。
唐菁衣惊讶地说:“真的有字哎!”
草纸越干,字迹越清晰,她们现在已经完全看出了内容:
12月4日,日军8千套棉服出城,运至古通河开拓团。
林月如如释重负地坐下:“这才是他们真正要送的情报!”
唐菁衣还是不解:“八千套衣服比二十万日军还重要吗?”
“死冷寒天的,棉衣就是抗联的命啊,他们冬天都是在野外宿营,很多抗联战士不是和敌人打仗战死的,而是在零下四十来度的晚上冻死的,送信的是要让抗联劫下这批物资!”
林月如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妈妈,我们一定要帮助他们!”唐菁衣觉得自已又有了用武之地。
“说得容易,怎么帮?鬼子挨片搜索都找不到他们,我们上哪儿去找?”
“可你是国民党的特工啊,这还能难到你?”
“唉,孩儿啊你高看你妈了,也高看了党国,要是那么厉害,早把共党消灭在江西了,哪还容得他们来东北组织抗联!”
林月如平静地说着,也看不出对共党的做大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