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行动起来的是岳泰然,他带着组员东北军杨仁彦一起去了城西军马场,隔着老远看过去,能看到大批膘肥体壮的马,有的在马棚里隐现,有的在木栅栏围成的养马场随意走着。
岳泰然唯独带着杨仁彦,是因为这位老兵很精明,也很积极,在短短的接触时间里常常给岳泰然出主意,被岳泰然倚为军师。
他对马场业务丝毫不懂,问杨仁彦:“这场面挺大呀,咱怎么能知道他们有多少马,有多少人,这我一窍不通可全靠杨哥给掌眼了!”
杨仁彦绕着马场仔细观察,初步得出判断,这马场的马大概有二百匹左右,守军是在马场大门旁边那个砖瓦房,估计也就是一个班,还是伪军,看来日本人没把这里当个重点防护的地方。
岳泰然一抹脸说:“这个活儿咋一听不像他们那么动枪动炮的还挺安全,其实也不好干啊,咋把药给送进去啊,咋让马给吃下去呀,老天,我家是药铺子不假,跟这回事他也不挨着呀!”
杨仁彦拍着胸脯子说:“小岳掌柜,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吧,我刚当兵时候就是在东北军养马的,多少知道点门路。”
岳泰然听了大喜:“我就说没看错你,当过兵比我们老百姓就是有章程,那我该干啥大事啊?”
杨仁彦说:“你去把药配出来,我在这儿转悠转悠找找机会。”
岳泰然应着回铺子去了。
他按通便方子,将一些大黄、郁李仁、芒硝等中药碾成药末,准备给马灌下去让这些马拉肚子,但好不好使心里真没个谱儿。
药量方面他估量着一匹马有四五个人重,就按人的量配上五倍,这样搞了二百份,临了又不放心,怕的是这些马拉一天又好了,不耽误出征还是等于没完成任务,把药量又翻了一倍。
此举几乎倾尽他铺里那几味药,想起谷镇雄高赞水先生那句话,自语道:“我这也算是毁家纾难啊,青史上也该留点名字吧!”
等了好久也没见杨仁彦回来,岳泰然担心他出事,又赶过去找他,一直走到军马场也没寻见。
岳泰然在马场外张望,一个伪军发现了他:“你探头探脑的想干啥,日本人的马你也惦记啊?”
“不敢啊老总,我一个老哥没回家,我知道他往城西来了,着急再碰上啥事就过来四处寻摸寻摸。”
“我这都是马哪有你老哥,赶紧离开这儿!”
伪军呼喝着他的时候,从马圈里跑出一个人,老远就喊:“老总啊,这是我兄弟,你们把我扣这得让他给我家捎个话啊!”
来人正是杨仁彦,小半天不见身上造的像个劳工,脑袋上都沾着稻草。
伪军一晃脑袋:“认识啊,有事赶紧说,别耽误干活。”
杨仁彦点着头对岳泰然说:“我这不出来逛逛吗,可巧这儿养马的缺人,叫老总给抓壮丁了。”
“那咋整啊,你回不去你妈惦记死了!”岳泰然配合着演戏。
杨仁彦说:“我也是这么跟老总说的,可老总说有人病得急,喂马的缺人,赶上这两天马还有用场,就不让走了!”
伪军催促:“那谁你再磨叽也给你留下喂马!”
杨仁彦急忙把话打住:“这就完事了,兄弟你回去跟我妈说一声吧,再给我送件棉衣来,这儿太冷了!”
“苦了杨哥啦,我晚点就给你送来!”
岳泰然回去后,找了一件大棉袄,把里面的棉花掏空塞进药粉,把衣服表面擦拭干净,趁着暮色初临好蒙混赶紧送去军马场。
棉袄太沉,岳泰然是直接披在身上的,坐黄包车走到马场附近,再走到地方,也累得不轻。
杨仁彦早等在马圈外,等岳泰然一靠近就走了过来,跟看门伪军解释着与岳泰然会了面。
岳泰然把大棉袄脱下来披在杨仁彦身上,抓着杨仁彦的手碰碰棉袄里子说:“杨哥你在这干活吧,完事回来找我。”
伪军过来在棉袄口袋里掏了掏,没什么发现就挥挥手让杨仁彦进去了。
岳泰然没了大棉袄,身上只剩个薄夹袄,但紧张的心里比身上还冷,他担心杨仁彦的安全,这件事只能靠他一个人了,自已只有回去等消息。
夜幕更深的时候,另一伙人也开始了行动,他们在谷镇雄家门口敲了两长一短的信号,谷镇雄很快就出来了。
见到唐菁衣,彼此没有多话,一起往曹霆锋家走。
张全这个联络员很称职,谷镇雄家也是他早先就认过门的,此时,他又兴奋又紧张地紧紧跟着康君走在后面,出家门之前,他恳求康君,事情不妙要逃跑时,一定要带着他。
康君不明白,说你这么怕还非去干嘛呢?
张全说万一没想象的那么险呢,经过这次行动咱就算进了组里的中心,离团里的中心就不远了,以后人多了队伍大了,论功行赏咱哥俩没准就当上个连长排长啥的呢。
“你小子理想还挺远大,哥就再帮你这一把!”康君对张全那点燕雀之志没看在眼里,想着这次行动后就离开褐江,他们这个青年团的闹剧再也与他无关。
曹霆锋家门一打开,几个人就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酒味,谷镇雄呆了一下,试探着喊道:“曹叔,你在家吗?”
没人回应。
谷镇雄掏出火柴,熟门熟路的找到油灯,点亮后先四处看看,没见到有别人。
但桌子上的剩菜和空酒瓶子能看得出有人吃过饭,冯海山上去摸了摸说:“还温着,这人走了没多久。”
谷镇雄说:“不管他了,我们做我们的事,一共四颗手雷,我给你们拿出来!”
他俯身去床底下勾出一个盆子,拿开上面的一件旧衣服,然后呆愣在那里。
唐菁衣见他不动,问:“手雷呢?”
谷镇雄干涩地说:“我也想知道,手雷呢?”
“团长你可能放别的地方忘了吧!”张全主动在别处翻找起来。
谷镇雄说:“不可能,我还没到那种好忘事的年纪,我放在这个盆子里四颗手雷,是什么样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康君指着酒瓶子提醒道:“这里来过的人是谁,会不会他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