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啊…这个家伙果然是黑心棉啊。
“希尔先生吗?”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感觉整个人都被熏的纯净无菌。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啊,好不容易熬到休息的点,疲惫的脱下白大褂,打开休息室的柜子,准备吃便当,就听到旁边两个护士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甚至扭捏着,一左一右坐到我的身边,询问我关于希尔先生的看法。
我看着便当盒里的寿司卷,饥饿促使我快速的说着:“我开动了。”
吃了两口才有力气回复她们的问题。
见我像是沉思了一会,她们的表情就更是期待了。
帕里斯通·希尔,一位看起来极其儒雅随和的绅士。
但是…两次会面都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啊…看起来是个好人呢?”我咬着筷子,模棱两可的说着,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不着调的家伙,忍不住笑着调侃。
“我说,你们啊…不会也要成为他的狂热粉丝吧?”
她们都是刚毕业的实习护士,看起来青春洋溢,满脸都是朝气蓬勃和对未来可期。
没有人会不爱她们。
“三笠前辈!”她们笑着,一边吃饭一边又叽叽喳喳的说着希尔先生的生平事迹。
庆幸她们不再折腾我,却也在夹起下一口饭团时心事重重。
帕里斯通·希尔,一位人尽皆知的大善人。做过的好事不仅限于扶老太太过马路,嗯…无论是决定将穷苦人的生活质量提升,或是劳动者的各种保障,以及…各种慈善捐款带来的知名度,更何况他有一张老少通吃的颜值。
人们第一反应当然是会看脸的啊…我轻笑着,作为医生,所有的病人在眼里都是一样的人体,但是不可否认,即使是我也会对他抱有好感。
可是很奇怪不是吗?
真的有人天生就是好人吗?内心纯洁无瑕,行为像是天使…
我细嚼慢咽着,脑子里忍不住回忆和他两次见面里的细节。
第一次,他在市长竞选会上被偏激份子开枪射中了手臂。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口罩之下我的表情一定是惊讶的,甚至有些失礼。
“……干的很好,再晚来一分钟伤口就要愈合了。”我没有脱下橡胶手套,而是无奈又带着笑意的,看着两个用枪抵着我后腰的黑衣保镖。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脸色苍白,似乎是真的失血过多,但是我是医生…手臂上是子弹的擦痕没错,但是出血量不至于造成他休克。
他看着我,良久表情才生动起来。
带着真诚挑不出错处的笑意,为那两个粗暴的保镖向我道歉。
他看起来好乖,我这么想着。
一开始我就没有为自已人身安全考虑,从认出他的那一刻开始。大脑计算出他有求于我,况且他的好名声如雷贯耳,不至于闹出人命。
但是枪被拿开后,我的心脏才后知后觉的恐惧着狂跳。
“真抱歉,医生小姐。”他站了起来,语气歉意满满。那两个保镖也站回他的身后。
“实在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希望您能谅解。”
我看着他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又看到他们将手放到腰带上的手枪时,连忙假笑道;“当然当然,我能理解。”
于是在我的证明下,希尔先生重伤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
市民震惊,市民愤怒,市民游街,市民砸了其它竞选者的房子…车子……还有孩子。
我抱着手臂,和病床上的人一起观看着新闻。
真恶劣啊。
真可怕啊。
“医生小姐,您能理解的吧…”俊美的金发男人神色忧郁,却还要强颜欢笑,整个人散发着刺眼的光环。
“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已,让这场竞选出现不公平的情况…你知道的,我受伤只是想退出这次竞选。”
我看着新闻,里面的市民看起来格外不正常,好比东方巫蛊之术。
听见他的话语,我才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穿着医院特有的蓝白条纹的衣服,病床的窗户朝阳,此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美好的像是天使。
我:……
一个星期后,帕里斯通·希尔出院,并举行了市长加冕仪式。
第二次,他一个人坐在游乐园里的长椅上,神色清冷。
彼时我正着陪一个准备进行化疗的小女孩玩旋转木马,在自动贩卖机前看到了他。
本想装作没看到,却被他扯住裤子…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假笑)真巧啊,希尔先生。”
他:“(笑眯眯)不巧,你路过我五次了。”
是啊,结果这次买饮料不得已要靠近他这边,恰好被他扯上了裤子。
“给。”我无奈,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见他接过却还不放手,只好继续假笑道:“再扯,我的排扣裤就裂开了。”
他犹豫的收回手,转而扯住我的袖口。
另一边的小女孩还在快乐玩着,今天她也累了,玩了很多刺激的项目。
而且…也多亏了眼前的人。这个女孩即使没有家人,也有慈善机构为她捐款进行治疗。
我抱着手臂,端坐在他的旁边。
“医生小姐真是个好人呢。”男人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在他这个大善人面前,我哪里能称得上好人。
帕里斯通第一次听说医生小姐的名字时,正在福利院里假惺惺的做着慈善。
那里的孩子很单纯,谁表面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敬爱谁,比如正在为他们捐钱的自已。
以及…医生小姐。
他并没有觉得好奇,毕竟人类里面出两个老好人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他没有想过会有交集。
他观察着她。
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纯洁,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染黑,想要亲眼看见她的堕落与丑恶。
一想到要这么做,他就激动的像是得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宝藏。
“…希尔先生,你把我的瓶子捏碎了。”我无语的看着他手里已经裂开的瓶子,水流正咕嘟咕嘟往下流淌。
金色的头发在树木的阴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他的眼睛弯成月牙,语气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抱歉。
…这家伙刚刚在想什么,让我后背发凉汗毛倒竖, 即使是现在也依旧没有平复下来。
他像是随口说着,想要加入我陪小孩子玩。被我以打扰拒绝后也不在意,只是没一会就被小女孩牵着手带到我的面前,一脸无辜的说着:“真的不会打扰到医生姐姐吗?”
我:“(…)不打扰。”
帕里斯通:“(犹豫)真的吗?”
手被小女孩牵住,我低头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那病态苍白的脸,看着她被病魔缠身而消瘦畸形的身体,不自觉眼热了一下。
“嗯,真的不打扰。”我连忙扭头,深呼吸憋回眼泪才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拜托您了。请和我们一起吧。”
他突然沉默了,表情消失的只剩冰冷,锐利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拆开我的身体,扯断我的灵魂。
但他很快温柔的笑了,又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整理着自已高定制的西装,绅士的摊手示意我们往前走。
回到现在,口中的饭越吃越没有味道。
想了想下午的排班,不出意外还有一场手术。
“真是让人头疼啊…”我咽下最后一口水,收起饭盒准备睡个午觉。
……
如果不是发现自已被掐脖子疼的头皮发麻,我还以为自已在做梦呢。
?
怎么个事,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