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那镜像归墟之境的一瞬间,周围的光线仿佛骤然扭曲,天地间的轮廓被模糊的影影绰绰所取代。四周的一切都似乎在缓缓流动,如水墨泼洒般在暗沉的空气中游移不定。远处的树木歪斜而扭曲,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变形,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气,隐隐可见不明的藤蔓缠绕在枯树上,仿佛某种怪异的生命体在沉睡。
四周寂静得仿佛连一丝风声都未曾流动,唯有一阵似有若无的“低语”穿透静谧,回响在耳边。这声音既非真实的耳语,更像是一种从意识深处浮现出来的幻听。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仿佛来自远古的召唤,又如同极力压抑的呻吟。每一个音节都饱含诱惑,带着让人不安的吸引力,似乎在引诱着聆听者去理解、去接受它那不明所以的讯息——“……融合……至高无上……接受……接纳……力量……”
平安心中微微一凛,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内心的意志却本能地竖起一道屏障,试图抵御这种无声的低语。那声音隐隐约约地不断传来,仿佛逼近又远去,徘徊不定。平安的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冷意,竭力压下那股莫名的不安,转头看向身旁的洛云晟。
洛云晟此刻微微皱眉,眼底也带着一丝诧异之色,显然察觉到了某种异样。虽然他嘴角依旧带着轻挑的笑意,但语气中多了几分正色:“平安,你的耳朵是否也在‘听’到什么?这些呢喃,不是人语,倒像是……一种意识的传递。”
平安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轻声道:“确实,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又似乎在不停地劝诱。”
洛云晟闻言,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道:“不必担心,归墟之境内虽然是镜像,但它的特性却不逊色于真正的归墟。这里的环境会引发精神的幻觉,若非我们曾服下时辰塔的‘补药’,恐怕难以保持清醒。”他的语气虽依旧轻松,神色却略带郑重,仿佛在警示平安。
平安的耳边,那断断续续的耳语依旧若有若无,声音的节奏仿佛在逐渐加快,愈发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似乎想要渗透他的意识。他凝神屏气,缓缓调整自已的心境,试图将那扰人的声音屏蔽在外。随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那耳语的声音似乎也稍稍减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屏障阻隔。
两人继续前行,空气中的寒意愈加浓重,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重量压迫在他们身上。洛云晟依旧保持从容的步伐,但眼底的寒芒不曾褪去,低声道:“镜像归墟之境虽非正统的归墟之地,但却也会滋生出类似的异物。它们因为受皇气和归墟力量的滋养,会形成一种幻影般的存在。若无防备,任何武者都会被这诡异的力量吞噬,甚至彻底迷失在其中。”
平安微微颔首,眼中透出一丝冷然,淡淡道:“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们须当心。”他的语气平淡,但话语中带着一股冷厉的杀气,显然已将自已调整至最戒备的状态。
四周的空气愈发冰冷,仿佛有一层薄薄的寒霜逐渐凝结在周围的树木上,整片镜像归墟之境笼罩在一种诡异而阴冷的氛围中。偶尔有一丝朦胧的影子在远处若隐若现,似是某种生物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的行踪。那耳语的声音也忽远忽近,断断续续地回荡在他们的意识之中,仿佛要将他们的意志一点点侵蚀殆尽。
洛云晟看了平安一眼,缓缓道:“你不必勉强。若有不适,随时退出。”他话语中虽带着关切,眼中却带着几分探究,显然在试探平安的承受能力。
平安轻哼一声,冷笑道:“这点小伎俩,还不至于影响我。”他目光锐利,神色间透出一股毫不妥协的坚毅之色。虽然内心深处那股不安的耳语仍在骚扰,但他的意识仿佛一把利刃,将一切不明的侵扰斩断于心。
洛云晟轻轻一笑,低声道:“既如此,那便继续前行。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我联手之下,是否能将这归墟之地的异物彻底清除。”
平安不再多言,二人一前一后,朝着镜像归墟之境的深处继续前行。
随着平安与洛云晟的不断深入,眼前的小厅堂竟开始不断地变化,仿佛被一股不可知的力量扭曲。最初,这厅堂似是华丽的中式堂皇之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然而,刹那之间,它又突然变作一种诡异的格局,阴沉得仿佛笼罩着某种超然的威压,殿堂内隐隐可见流动的黑色浓雾,四周的浮雕竟似生物般扭动、呢喃。而再下一瞬,眼前的布置又变成了倭贺的风格,和式屏风和武士刀装饰突兀而诡异地出现在视野中,仿佛在暗示某种纠结的、无法挣脱的意志。
洛云晟凝视着眼前的变幻,眉头微微一蹙,低声道:“就是这里了……但为何会有一重倭贺的影像?”他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显然这变化不在预料之内。
平安默然片刻,脑中突然浮现出佐藤一郎的身影——就在不久前的比武台上,这位倭贺剑圣毅然赴死、毫无畏惧,仿佛在湮灭的那一瞬间窥见了他毕生追求的真谛。平安深吸一口气,将比武台上的一幕缓缓诉说了一遍,讲述了佐藤一郎在那最后一招中的话语,那种对死亡与毁灭美丽的执念。
洛云晟听罢,眼神微微凝重,沉声道:“如此说来,确是此地感知到了佐藤一郎的意志,乃至吸引了他那消逝于无形的‘道’。倭贺之人,的确有着对毁灭的特殊憧憬,似乎在湮灭中见到了某种美感……或许正因如此,这里才会映射出倭贺的气息。”
这时,厅堂内的气体开始缓缓流转,如同有某种意识在其中游走。那气体忽而凝结成一道人影,影中之人面无五官,但身披墨绿色的龙袍,带着一种古老而厚重的皇者气息。片刻之后,龙袍的颜色竟转变成倭贺风格的暗紫色,周身布满古怪的符文,仿佛在昭示着某种异样的存在。一瞬间,他仿佛是大乾的皇帝,又一瞬间成为倭贺的君主,两种气息交错,令整个厅堂愈加诡异。
洛云晟神色微变,低声喃喃:“看来佐藤一郎的死,在此地留下了某种意志的残影,而这镜像归墟之境竟然能够摄取它的意识,诞生出如此古怪的存在……”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压抑的疑惑,显然对这情形并未完全明了。
就在此时,厅堂内的气体流动得愈加剧烈,那无脸之人的形象不断扭曲,仿佛有着无数种身份,每一种身份都带着一丝异样的气息——一会是威严的皇者,一会是带着黑暗气息的战士,而后又成了笼罩在阴影中的杀手,仿佛在于无尽的虚无之中寻找着某种解脱。
气体突然凝聚成实体,一道低沉诡异的笑声自厅堂内响起,伴随而来的竟是佐藤一郎的影像。他面庞苍白,眼神空洞,身上穿着倭贺式的龙袍,隐隐透出一股皇者的威严,但那威严之中却夹杂着某种不祥的诡异气息,仿佛其内心深处充满了不可知的怨念。眼神中透出的并非佐藤一郎生前的豪情与傲气,而是一种陌生的、难以描述的执念,像是经历了无数岁月后凝结成的憎恨。
洛云晟微微退后一步,双目凝视着眼前的“佐藤一郎”,沉声道:“果然……他在湮灭的瞬间所感受到的那一丝道心,被镜像归墟之境的力量所捕获,化作了这怪物的力量来源。”
平安冷冷打量着那佐藤一郎的幻影,隐隐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似乎只要与他对视便会被拉入某种无底的深渊。那幻影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蛊惑,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不可知的空间:“平安……洛云晟……来吧,追寻无上的力量……让我成为你们的一部分……”
平安猛然心头一紧,隐隐感觉到体内真气微微紊乱,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先前那种呢喃的低语声,夹杂着无数令人费解的词句,诱导着、引诱着,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洛云晟察觉到他的异样,沉声喝道:“稳住心神,切勿受此迷惑!此物乃是镜像归墟之境的邪影,只需击破他的根本!”
佐藤一郎那模糊的面容微微起伏着,仿佛在某种异样的律动中。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嘴唇未曾动过分毫,但平安与洛云晟皆能“听到”那无法言喻的声音——一个潜入脑海的低语,犹如海潮般缓缓浸润而来。
“平安,洛云晟……来吧……超越自我……接纳这片无尽的深渊。”那声音似乎直接作用于意识,带着一种冰冷而异样的韵律,每一个字都仿佛穿越了时空,从遥远、不可知的彼岸而来。
平安的耳畔仿佛回荡着某种诡异的和声,层层叠叠,似远非人类能够发出的音律,却真实地存在于他心中。他和洛云晟彼此对视,眼神中皆掠过一丝不安,但都被那低语包围,如无数张看不见的黑色触须攀附上意识的深处。那声音继续缠绕着他们,轻柔而具蛊惑之意,仿佛在招引他们迈入一个更为庞大、未知的境地。
“在这里,在这无尽的镜像中……化为一体,成就至高……感受那无以名状的浩瀚。”
平安感到一股寒意攀上脊背,直至大脑深处。那声音如同万年冰封的冰川崩裂般冷冽,直刺人心,令他瞬间分辨不清周围的虚实,而身旁的洛云晟脸色微微发白,显然也受到了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