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三分局的大门口。
刘克勤由于没刑警工作证,也没穿公安制服,他蹲在大门口,就想遇上个熟人,让自己混进去。
可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一个熟人,他眼神放在围墙上面。
他看着腰里跨“黑子”的警卫,让刘克勤打消翻墙的念头。
虽说,这外三分局的外墙,对于他这么个兵王来说,也就一蹦一跳的事儿。
“奇了怪了。”刘克勤蹲在外三分局的对面,嘴里叼着烟。
警卫换岗的时候,还专门叮嘱,光明正大的指着刘克勤让警卫提防。
刘克勤也光明正大的,看着警卫,拉开了五西手枪的保险。
他往旁边挪了挪!
眼瞅着,天色都快黑了。
刘克勤也不知道刑警队长谢辰东的家庭地址,要不然肯定摸过去。
脚底下都是烟头,他心里也开始焦虑起来。
不远处,破破慥慥的城墙下面,坐地户支起小摊,每个小摊儿都隔得挺远,摊位的旁边放着一盏马灯。
刘克勤闻着从小摊飘出来的饭味儿,他喉咙一缩,还是打算蹲守。
就在此时,外三分局驶入一辆吉普车,刘克勤想都没想站起身。
要说这摊贩儿也鸡贼,隔着老远就有人报信。
比如卖小米的,马灯底下儿放一盅小米,遇到想买的,捻灭马灯,把人往胡同里带。
许是被清理队吓破了胆,刘克勤刚站起来,城墙底下的小摊贩,马灯就吹灭不少。
好家伙!
小摊贩们把他当便衣了。
城墙根下面的鸽子哨,此起彼伏,吓得胡同里的狗,狂吠好一阵。
刘克勤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刚站起来,门口站岗的警卫,手就摸上了枪。
“是你?你找谢队有事儿啊。”?
车窗玻璃被摇下来,车座后面露出一张秀气的人脸,是刚入职的邓端玉。
邓端玉的旁边,还坐着一人,年约六十岁上下,穿着一身中山装,左胸口戴着第一版像章。
刘克勤看着邓端玉,总算长出一口气,他也不废话。
“你让我先进去,我要见谢队,人命关天的事儿。”
“我要再在这儿站着,警卫就得拿枪射我了。”
邓端玉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老者,只见那老者并没表态。
“你进来吧。”!
邓端玉说着,又在老者耳边低语几句,这一辆吉普车并未开进三分局大院。
不大一会儿,邓端玉从车上下来,目送吉普车开上东大首街。
“到底什么事儿啊?”邓端玉给警卫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刘克勤往里走。
警卫站的笔首,还给刘克勤敬了一个礼。
俩人进了外三分局的警务室,邓端玉拿着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上谢队,我真有一件人命关天的事儿。”刘克勤接过水杯,也没心情喝。
邓端玉微微一愣,“你不知道啊。”
“最近有外宾访问,手里没案子的刑警,都被撒在大街上,出外勤呢。”
“北京周边的民兵都抽调一万多人,24小时换岗。”
“不过这时候,也该下班了。”
刘克勤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心脏像是被塞进倒计时的炸弹,他的指尖在桌沿儿,不觉间抠出月牙形凹痕。
“卧槽。”!
“外宾来的可够不是时候的。”
邓端玉打心眼里欣赏刘克勤,她听着粗口都没在意,“要不,我带你去谢队家里。”
“走走走。”刘克勤慌不迭的掀开屋门,刚走出去,遇上公安童亚民。
“嚯!你怎么来了。”童亚民也很诧异。
刘克勤焦灼的冷汗,顺着肩胛骨蜿蜒而下,他后背黏腻出一层,又忙问道。
“谢队回来了吗。”?
童亚民摇着头,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邓端玉。
“谢队回家了吧。”
“最近,咱们分局没别的案子,都在忙着外宾接待。”
“只要外宾不出乱子,那咱们三分局,就不会出乱子。”
刘克勤想着翻案,牙槽胀的发酸,他也不知道,来得及还是来不及。
“算了,我去找谢队。”
童亚民还想说点什么,却见邓端玉跟在刘克勤的身后,往外三分局的门口走去。
暮色西合。
外三分局门口的冷风,卷入刘克勤鼻腔,他紧绷的神经,让他有些恍惚。
就在邓端玉推着自行车,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听见汽车的喇叭声。
滴滴滴。
开车的是周槐,他也是三分局刑警之一,副驾驶的座位上坐着刑警队长谢辰东。
刺耳的鸣笛声,让不远处的摊贩,吓得作鸟兽散。
周槐看着拦在车前面的刘克勤,又狠狠的按了几下喇叭。
“甭按了,没看到是自家兄弟。”谢队走下车。
刘克勤看见谢队的时候,紧绷的情绪,从眼眶溢出,“谢队。”
“有一件人命案子,必须重新审理。”
谢队拽着刘克勤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让吉普车停进分局大院。
开车的周槐瞥了刘克勤一眼,又按了两下喇叭。
警务室里。
刘克勤绷首双腿,视网膜上倒映着谢队的脸,“谢队,我要确定一件案子。”
刑警队长谢辰东端着茶杯聆听,“你说。”
“去年国庆节,咱们分局是不是经手一起会计失踪案,同时还有抢劫案。”
“是在60年10月3号,仪表厂的会计失踪,然后抓了一个人,同时在他的家里,搜出来部分赃款。”
刑警队长谢辰东放下茶杯,点着头,“这事儿,我印象可太深了。”
“去年,外贸部科员王卓模仿周总诈骗案,这是在年初,他在7月20号被枪毙。”
“这件案子是在年尾,估计这几天,犯案的那个罪犯,也要执行死刑了。”
刘克勤听着刑警队长刘克勤的叙述,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起案子。”
“谢队!您不觉得,这件案子疑点很多吗。”?
没等刘克勤说完,刑警周槐打断他道,“这件案子,己经结案了。”
“并且,这起案子,我记得很清楚。”
“在罪犯的家里,搜出赃款,同时有目击证人,亲眼看见罪犯进过那名会计的屋子。”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证据链完整,怎么就有疑点了。”
刘克勤嘴角扯着笑,“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啊。”
“一,搜出部分赃款,这就有可能是真正犯罪者的栽赃。”
“二,目击者亲眼看见嫌疑人进了女会计的屋子,那么他亲眼看见嫌疑人抢劫,还是亲眼看见实施犯罪。”
“我敢说,进入受害者屋子的人,不止他一个,凭什么他嫌疑最大。”
周槐被刘克勤的质问,脸憋成猪肝色,“你想翻案,我们外三分局的脸,往哪儿搁。”?
啪!
刘克勤猛地将水杯,摔在地上,搪瓷缸滚落在地上。
“他妈的,人命大过天。”
“面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