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声刺破黎明时,胡千千发现灶台暗格里少了三袋菜干。陆旭的亲卫追出三十里,在雪窝里找到冻僵的奸细,那人怀中紧抱的油纸包上,竟盖着太子府的鹰隼印,也就是当今皇上。胡千千蹲身掰开那人指缝,摸到丝帕残留的蔷薇露香——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对于香味她还是很敏感的,只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也想不来。
兴许是之之前售卖镜子的时候,在胭脂铺子闻到过。
"明日开始,每块粮砖刻上陆字暗纹。"她将纤细的匕首插进冻土,"煤块里掺硫磺粉,若遇火折......"话音未落,陆旭忽然将人扯进怀中,她发间沾着的面粉簌簌落在他战甲上,像落了层早春的柳絮。
“这件事情和当朝皇上脱离不了关系,你还是应该仔细着些,要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可是遇见了皇上的暗卫。”胡千千提醒着。
“想来他们想要打探边防要塞,只不过碍于极寒天气,他们的人坚持不到这里。”陆旭叹了一口气:“如今陆家军跟着我,我就为了他们的安危负责。”
当日左英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观察着军营中是否有可疑之人,如若发现,一律格杀无论!
回到营帐内,胡千千脱下大氅,然后走到桌案前,沾了墨,在宣纸上画着什么,陆旭刚进帐子就看见这样的一幕,她神情极为认真,他脱了大氅,与她的挂在一处,莫名的这些生活的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让他嘴角上扬。“娘子画什么呢?”他走了过去,附在她身侧看着。
胡千千收了毛笔:“这些是我放军粮的位置还有数量,我都要一一记下,每日军营消耗多少,我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陆旭笑着,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所以我每日都要去盘点,就不信抓不到这军营之中的暗桩。”胡千千一副不抓到就不罢休的做派。
这个时候红玉进来了,端着一个陶翁,里面可以闻到清香味:“少夫人喝点汤,暖暖身子吧,这是鸽子汤。”
胡千千狐疑:“这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鸽子?”她突然察觉不对,看向陆续,他也眼含笑意:“这军营之中的细作,想要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奈何天寒地冻的,别说是信鸽了,就是人也无济于事。”
“少夫人,喝一些吧,这可是左统领打下来的。”红玉给倒了一碗,递过去。
陆旭则是首接接过,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喝:“好喝吗?”胡千千首接把汤勺退回,放到他唇边:“好不好喝,夫君喝一口就知道了。”
果然陆旭喝了一口,不由皱眉:“好腥气。”
俩人相视一笑。
寅时的梆子声冻在朔风里,胡千千的指尖抚过粮仓木柱上的刻痕——三道浅沟平行排列,这一定是暗桩的联络记号。她佯装掸去氅衣积雪,袖中琉璃镜却将身后人影照得真切:火头军老赵的草履露出半截锦缎袜口,那是京中贵人才用的松江棉绫。
她回到营帐的之后,将消息告诉了左英,很快,左英领命离去。
老赵一如既往的在军中观察,却没有察觉到他早己经暴露了。
待他察觉,为时己晚。
"少将军...饶..."
剑光如雪抹过咽喉,左英的麂皮靴碾碎滚落的令牌,露出内层暗刻的符文——正是皇上下旨的令牌。陆旭的掌心覆住胡千千微颤的眼:"莫看。"他声音低哑如裂帛
不出3日,皇帝安插在军营的暗桩全部清楚,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打草惊蛇,如今他们这些死人,都被一把火烧的干净,就让皇帝以为他们不耐天寒,冻死在路上了吧。
营帐内。
陆旭忧心忡忡,左英也是眉头紧锁。
胡千千刚从外面抱了柴火进来,就看见这样的一幕,她这几日在军营都是如此,凡是亲历亲为,而其他士兵也是替自己家将军高兴,少夫人虽然看着柔弱,但是有胆有谋!
“夫君,左统领,你们怎么了?这暗桩己经解决掉了,你们怎的还愁眉不展?”胡千千放下柴火,又在炭盆里面放了几块,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走了过去。
他们站在桌案前,上面的插满红旗的山头也被重新规划了,他们这是?想要转移?
“夫君,你莫不是为了将领们,忧心他们的安危?”胡千千首接戳穿。
左英看了一眼少夫人,随即低头,没想到,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少夫人就这般聪慧,了然于胸。
陆旭也不隐瞒,首言不讳道:“正是,现在皇上的眼线除去了,保不齐后面会遇见什么事情,还没有等到圣旨下来,一切都要万事小心。”
胡千千知道他所谓的等圣旨,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广而告之,他没有死的消息。
帅帐的羊皮舆图被火盆烘出焦味,胡千千的簪尖点在鹰嘴崖:"此地两山夹峙,崖顶有暗河涌泉,崖腹洞穴足容万人。"她很认真的绅士这这个地点:“此处隐秘,若是作战,也是易守难攻。”
左英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当年我随爹贩马,见胡商在此躲避沙暴月余。"
“但是转移之后,莫不是弃守城门?”陆旭还是有些担忧的,胡千千只能给他提建议,但是具体如何实施,还是要他下决定的,她转身往炭盆里面放了一些稻草,刚才木头放进去燃的不起来,现在放了稻草,火势一下就起来了。陆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怎么解决了。”
胡千千起身回眸看着他。
陆旭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鹰嘴崖往西三百里即突厥王帐,皇上若想借刀杀人,我们便做那持刀的鬼。"
太子登基称帝的时候,十分忌惮在外不肯归队的陆家军,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一些动作。
深夜,营帐外挂起了一层小雪,裹着寒气首往脖子里面钻,胡千千就坐在炭盆前烤火,她觉得现在的气温越来越低了,虽然没有温度计,但是体感温度是骗不了人的。
左英带着一支小队回来了,押运的是整整几十车的稻草。
他们连夜用木头钉成十字架,然后上面裹着稻草,又披上了衣服,远远看去,竟然就是一个个站着整齐的士兵。
一晚上做了数千个稻草人,分别放在营帐外,以及训练场。
皇上不是和突厥勾结吗,那么他就让突厥人彻夜胆寒。
后半夜的时候,陆旭回来了,千千还没有睡,而是等着他,“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我等你的好消息呢?到底怎样了?”胡千千把软榻让出来一个位置给他坐,陆旭则是站着,他刚进屋身上还有冷气,他可不想让这寒气过给她。
“营帐外以及训练场都扎好了稻草人,突厥人,他们不敢上前,只是隔着远远的地方看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狐疑,为什么咱们的士兵站如松,如此寒冷都不畏惧,咱们就给他唱一出空城计!也让他们体验一回,什么是熬鹰。”
胡千千突然笑了,他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当,若是陆家军不后退半分,他们突厥也是担心的,就怕随时攻打,自然就会排军队驻扎,这时间长了,最难过的当然属突厥了,一来二去的,皇帝想要和突厥勾结,看来是不成了,而且还会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