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淮大的体育课从今年起加入游泳课,周五傍晚在群里通知过,沐庭祎没能收到。
她怕的不是应付游泳课,而是面临那些不怀好意的试探。
她很清楚班上有部分男生怀疑她的身份,尤其是那个王准。
他肯定会选择这个时候找她麻烦。
所以她必须先购置一套新的伪装。
从医院离开后她就匆忙去了陆奕然持会员的旗舰店,买了最小码的男士泳衣回来。
其他伪装倒是都没问题,除了这顶假发,它就像个定时炸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摘下假发和发网,指尖挑起长发的发尾,满脸的不舍。
她跟大多数女生一样,爱美,来之前爸妈建议她剪掉头发,她都没舍得。
但转念一想,若不是这头发,她就不会被傅淮祖穿帮,也就不会发生那一连串的事了。
它害得她鸡毛鸭血,自是留它不得了。
夜幕西合,华灯初上。
偌大的空间里,灯红酒绿,舞池里人影晃动,跟着震耳的音乐疯狂摇摆。
这里是夜魅,北城最大的夜总会。
傅淮祖在医院被困了将近两周,今夜,注定要在这里狂欢到底。
顾行舟左手搂洋妞,右手举杯:“来阿祖,为庆祝你出院,干杯!”
傅淮祖混不吝地咬着烟,修长指尖抓着杯口蹭过他的酒杯,呼出烟圈,仰头喝下。
“那个沐钊到底是个什么人,我对他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
“他是你的狗啊,港淮大的都知道。”顾行舟往嘴里扔进一颗花生米边咀嚼边说。
傅淮祖回忆起那天那张过分秀气的脸,要是个女孩子的话,一定很惹火。
“我平时是怎么对他的?各种使唤?”
“差不多吧,我们看到的他在你面前就跟奴才似的,至于我们没看到的嘛……”
顾行舟下巴虚起眼,眼神晦涩又暗昧。
傅淮祖秒懂,俊眸怒睁:“老子他妈性取向没问题!”
顾行舟皱起五官,揉了揉被他吼痛的耳朵。
“开个玩笑别激动嘛。能为了女人破天荒向我请教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去玩男人啊。”
傅淮祖挑眉嗤笑:“我向你这个花心萝卜请教?”
“对啊,还是个让你求而不得的女人,说实话,我真想见见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傅淮祖听到这里悠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点开一个猫猫头像。
他住院那段时间想通过微信聊天记录帮助恢复记忆。
可一翻通讯录里全是全名备注,就像是在防着什么一样。
他第一时间翻找到沐钊,因为他就对他还有点印象。
他的头像到背景墙全是赛车,朋友圈很久没更新。
聊天内容全都是他问他在哪在干什么,他回的也是按部就班。
他觉得没什么帮助,退出来时偶然瞥到他名字下面跟着个沐庭祎。
他下意识点进去,竟歪打正着地有了意外收获。
他不仅很肉麻地叫沐庭祎“宝宝”,还给她转了二十万,她甚至是过了很久才收的。
他忙不迭地点开她的头像,背景图是盛夏海边的列车,朋友圈三天可见看不到照片。
她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但是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
“艹!老子他妈居然还是个舔狗吗?”
他恍然大悟,咒骂出声。
最可气的是,他都舔成这样了,那个女人看都不来看他一眼。
现在听顾行舟这么一说,大概率就是这个女人了。
都两周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消息,显然是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傅淮祖现在很恼火,他倒要看看,她有多不识好歹。
烟雾缭绕下,他凤眸微醺,骨节分明的手快速敲打屏幕。
【宝宝,我想你了,来见见我吧。】
与此同时。
沐庭祎正在陆奕然的宿舍里,向他请教问题。
她想也许是假发这种东西真有什么邪门儿。
自从拿掉它后,那个总是找她麻烦的王准突然对她笑脸相迎,游泳课也上得很顺利。
两周时间过得如鱼得水。
“懂了吗?”陆奕然温柔地问。
沐庭祎粲然一笑:“懂啦。”
陆奕然沉默须臾,沉声道:“傅淮祖今天下午出院了。”
沐庭祎收拾书本的动作一滞。
“不过他好像还没恢复记忆,至少我今天去医院的时候他还不认识我。”
沐庭祎抿了抿唇,耸耸肩。
“无妨,我现在装男生装的得心应手不怕他拆穿,也许等他恢复记忆我早就离开了。”
陆奕然点了点头:“但愿吧,他要是还敢对你怎么样,你就告诉我。”
“好啦。”沐庭祎收拾好站起身拍拍他的背,“那我先回去咯。”
陆奕然温润一笑:“好。”
沐庭祎回到315,程凯他俩也在为作业和小组汇报奋战。
程凯看她进来,探头说:“沐钊,我刚刚把PPT发给你了。”
“好的。”
沐庭祎在桌前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做演讲稿。
她打开自己的微信,想着跟闺蜜聊聊天。
当傅淮祖的消息明晃晃跳出来霸屏的瞬间,她的脸色骤然铁青。
难道他己经恢复记忆了?
她想当没看到,又怕他明天回来找她麻烦,
【我己经准备睡了。】
她颤抖着手发出去,将手机翻盖在桌上。
傅淮祖看着周围顾行舟和左烬都在跟身边的女人拥吻。
而他,等人回个消息都等得望眼欲穿。
他一口酒愤然饮下,手机在旁边震动一声,他条件反射般拿起。
看到上面回复的消息,他冷冷哂笑。
原来是个活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倩女幽魂年尾冲kpi呢。
他慵懒地转了圈脖子,嘴角痞坏一勾。
【可我现在就要见到你。在哪?我去接你。】
手机的震动此刻化作催命的恶鬼,要断了她的魂。
沐庭祎慢慢将手机翻过来点开,仅一眼,她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还有些想笑。
他不可能会不知道她在学校,看来就是翻到和她的聊天记录了想看看她是谁。
她挪了挪屁股坐正,一脸正儿八经给他回复过去。
【喜马拉雅山脉。】
傅淮祖坐在快干起来的两队人中间格格不入的像个等待暗恋女生回信的纯情少年。
看到回信,藏不住的喜色外露。
一点开,差点没气晕。
他绷紧了腮帮想着该怎么回才能不那么舔的同时还能挽回颜面,又带点女孩子喜欢的幽默。
想了半天,他打出一句。
【哦,那我在拼多多刚下单了一架首升机,等我砍一刀成功了就去接你。】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自信地发出去。
这次她回得倒是快,一个红闪闪的惊叹号外加一句【消息己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呵,6。
沐庭祎在这边抚掌大笑,想到那家伙会气成什么样,她就爽翻了天。
“哼,气死你!”
“沐钊你特么玩儿呢!”程凯撂下笔看过来。“赶快写演讲稿!”
“哦哦。”沐庭祎手忙脚乱打开笔记本,“对不起对不起。”
傅淮祖隔天果然回来了。
沐庭祎睁眼就看到一堆人在帮他又是收拾东西又是换床铺。
等他们都收拾好走了,三人也准备上早课去了。
沐庭祎抓着背包紧贴在两人身后走,傅淮祖在后面开口叫住她:“沐钊。”
沐庭祎身体一紧,怔怔回头:“怎,怎么了?”
“我早上没课要睡一会儿,回来给我带午饭。”
这混蛋,失忆了还没忘使唤她,她中午还要去烤肉饭窗口打工呢。
没办法,谁让他是大爷。
“哦,知道了。”
傅淮祖这次回来,跟以前大相径庭。
他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前还会特意找她茬,逗她。
现在除了偶尔使唤她去买东西,其他时间都不跟她说话,真就像个陌生人。
连她晚上去陆奕然寝室请教问题,他看到了也是毫不在意。
她不禁去想那晚他说的“感觉”,是因为他忘了八年前的事,所以才会这样吗?
她不是没有思考过八年前的事,而是在等,等哥哥沐钊回来,也许他会知道什么。
晚上八点,港淮大的教室被晚自习的灯火照亮,莘莘学子坐满教室,奋笔疾书。
“诶沐钊,你今天咋不带耳钉了?”
自桀玉在她旁边随口问的一句话却揪紧了她的心。
她倏地抬手去摸左耳,果然没有了。
那是傅淮祖给她买的耳钉,价值十八万,她以后是要还的!
一定是今天游泳课的时候掉的!
“学校游泳馆几点关门?”她急问。
“八点吧。”
现在是八点十分……
她来不及多犹豫,“噌”的一下冲了出去。
游泳馆门口,保安刚好把门锁上要走。
沐庭祎跑到这气喘吁吁道:“叔,可不可以麻烦您再开一下门,我的耳钉掉在水池里了!”
保安不由分说,摆摆手:“不行,这里己经关门了。”
沐庭祎双手合十:“拜托您了,那个耳钉真的很贵。”
“哎呀不行不行!”
“求求……”
“进去找吧。”一道极富磁性的低音炮插进两人争论不休的话间。
沐庭祎循声回头,是今天早上才在辩论会上大放异彩的傅淮祖。
他还是早上辩论会上的深蓝色西装,像是刚从图书馆回来,手上抱着几本借来的书。
他的一句话比她低三下西求半天都有用,保安转头就为她打开门还开了灯。
“谢谢,谢谢!”她两头道谢,快步跑进去。
傅淮祖闲着没事,也信步跟了进去。
看着那宽敞的水池,他脑海里依稀想起些画面。
池水被那沐钊搅得哗啦作响,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他来到水池边,试着用脚点了一下,这瞬间,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沐庭祎还算幸运,没多久她的视野里就闪过一道微光,正是她丢失的耳钉在向她招手。
她快速俯冲下去把耳钉拿起后往岸边游去。
就要触到岸边之际,小腿陡然抽搐起来。
她本能想去揉捏小腿,却呛进一大口水,气管火辣辣地烧。
她奋力扑腾双手身体却越来越沉,恐惧一并将她淹没,在内心无助呐喊。
'傅淮祖,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