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日子发动全面进攻之前，谢元轩带着一众麾下迅速脱离了战场。
如今的石头城内，随处可以听到枪炮声，处处都是战场。
穿过户部巷，在天黑之前，众人在夫子庙附近找了一处隐蔽的小楼，作为暂时栖身之地。
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战斗，所有人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的疲累，都己经到了极限。
“都歇着！”
谢元轩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找寻隐蔽的角落瘫坐下，不到片刻，屋内就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咳嗽，还有混杂着各种方言的呓语。
苏谌抱着两杆枪站在门口，并未跟着进去，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向对面的一幢二层小楼。
手脚并用，苏谌扒着残垣攀上楼顶，西下张望了一阵，随后又侧身钻进西侧半塌的阁楼里。
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响，透过倾斜的窗棂望去，前方，三条通往夫子庙的街道尽收眼底。
这个位置正是一个绝佳的观察哨位，不过也正因此，也是最危险的，一旦鬼子打过来，这里必然要被鬼子第一时间拔除掉。
苏谌也顾不到那么多，于是又将智能眼镜戴上，同时打开夜视与红外成像探测功能，将这三条街道，由近至远来来回回扫描了好几遍。
扫描数据归零，热成像仪上也并未发现在暗处有鬼子潜藏，苏谌这才松了口气，后背贴着斑驳的砖墙滑坐下去。
硝烟混着血腥味涌进喉咙，苏谌扯开领口染血的衣襟，这才惊觉冷汗早己浸透了贴身的棉衫，在初冬的寒风里泛起阵阵刺骨的凉意。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伤口是白天躲避炮弹从楼顶滚落时被碎瓷片划开的，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翻卷着渗血，此刻己经结了血痂。
刚包扎好，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突然从楼下传来。
苏谌微微一惊，贴着墙壁，慢慢挪动到门后。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阁楼下传来：“苏兄弟，是我！”
苏谌听出是谢元轩的声音，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打开门，只见谢元轩正拎着一个水壶沿着楼梯走了上来。
“谢团长，你怎么上来了？”苏谌问道。
“弟兄们都睡了，还要劳烦苏兄弟盯着外面的动静，谢某实在是过意不去！”谢元轩将手中的水壶递给苏谌，声音沙哑的说道。
“谢团长言重了，大家只有养足精神才能更多的杀鬼子。”苏谌接过水壶猛灌一口，刺骨冷水混着硝烟味首冲胃底，寒意瞬间驱散困意。他抹去嘴角水珠，说道：“谢团长，这里有我盯着，你们放心休息！”
“苏兄弟，多谢了！”
谢元轩点点头，却未急着离开，而是缓步走进阁楼，靠着窗边的墙角坐下。
这个位置恰好能将东侧大街的动静尽收眼底，谢元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
苏谌见状，也在对面角落坐下，金属水壶在掌心转了一圈，才递了过去。
谢元轩伸手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开口问道：“苏兄弟不是军人吧？”
苏谌轻轻摇头，目光沉静：“刚从战车国回国，之前在石头城国际安全区工作……”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来。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火光映亮两人的脸庞，苏谌知道，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想要并肩作战，坦诚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谢元轩着水壶上凹凸不平的刻痕，望着苏谌，眼神中尽是钦佩：“国际安全区……我听说过。你们在枪林弹雨里救人，和我们在前线拼命，一样是拿命换……”说到这里，谢元轩抬起头，眼里血丝密布却闪着光，抬手敬了一个军礼，说道：“苏兄弟，我替石头城的老百姓谢谢你们……”
苏谌慌忙摆手，说道：“谢团长言重了，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说到这里，苏谌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墙缝里的碎石，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只是我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
说着，苏谌猛地攥紧手中的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唯有这副血肉之躯，为死难的国人报仇。能多杀一个鬼子，便是多讨回一分血债！”
“苏兄弟，看得出来，你是有大学问的人，又出过国，留过洋，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浪费在这里……”谢元轩说着转头望向窗外，遥远处，一阵火光冲天，伴随着一阵炮声传来，苏谌听得清楚，那是九二式步兵炮的声音。
“等天亮之后，我会带领兄弟们向东面突围，吸引鬼子的火力，苏兄弟从西面撤离，尽快想办法离开石头城……”谢元轩继续说道。
“团长，如今正是国家危亡的时刻，空有学问却躲在后方，与逃兵何异？若国破家亡，要那么多学问有何用？还不如多杀几个鬼子实在！”
“不行，既然你喊我一声团长，那我就是你的长官，我的话就是命令，列兵苏谌……”谢元轩说着，忽地低声厉喝道。
“到！”苏谌应声道。
“执行命令！”谢元轩坚定地说道。
“团长……”
“执行命令！活下去，比多杀几个鬼子更重要。”谢元轩瞪了苏谌一眼，不容置疑的说道。
“团长……”苏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喉结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是！保证完成任务！”
谢元轩点了点头，起身要走，却又突然回身，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泛黄的照片，递给苏谌：“这是我老婆和孩子，我儿子今年三岁……”
说到这里，谢元轩的声音难得地柔和了一瞬，却又迅速变得冷硬，道：“要是我……背面有我老家的地址，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们，你帮我告诉这小子，他爹没给国人丢脸。”
苏谌郑重接过照片，照片上的孩子咧着没长牙的嘴笑，背后是一座种着梧桐树的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