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得,数不得啊!”老驼工阿布都拉的警告在我耳边回荡。
夕阳西沉,血色的光芒洒在茫茫戈壁上。我叫阿泰,今年二十三,第一次跟随商队穿越塔克拉玛干。
风沙刮得脸生疼。我眯起眼,望向远处散落的驼群。三个小时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散了我们的队伍。
“阿泰,去把那几头骆驼牵回来。”阿布都拉指向远处的黑点。
我点点头,拿起缰绳走向沙丘。风越来越大,沙粒打在皮肤上如同无数细针。
等我牵回最后一头骆驼,天己经全黑了。营地里,几个驼工正围着火堆取暖。
“都回来了吗?”阿布都拉问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好像少了一头。”我说。
阿布都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别数。”他压低声音,“千万别数有多少头骆驼。”
“为什么?”
“大漠有规矩,驼队不能数活物。”阿布都拉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数了就会多出一头不该有的东西。”
我想笑,却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住了。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阿布都拉转身钻进毡帐。
夜深了,风声呜咽如鬼哭。我躺在毡帐里,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咯吱,咯吱。
像是什么东西在咀嚼。
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声音越来越清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好奇心驱使我掀开毡帐一角。
月光下,一头骆驼正低头啃食我们的盐块。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走失的那头回来了。
可当它抬起头,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双眼睛。
不是骆驼的眼睛。
布满血丝的眼白中,嵌着人类的瞳孔,正首勾勾地盯着我。
我猛地缩回毡帐,心跳如擂鼓。
那不是我们的骆驼。
那东西的皮毛上有无数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暗红的液体从伤口渗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蜷缩在角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帐外,咀嚼声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集合!”阿布都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颤抖着爬出毡帐。其他驼工也陆续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昨晚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小声问身边的人。
没人回答。他们的表情很奇怪,眼神飘忽不定。
“准备出发!”阿布都拉喊道。
驼队排成一列。我不由自主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
当我数到最后一头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比出发时多了一头。
我看向其他人,他们的脸色同样惨白。
那头多出来的骆驼就在队伍中间,它的背上驮着什么东西,被毛毯盖着。
毛毯下隐约露出一只苍白的手臂。
我认出了那只手上的纹身——是昨晚和我一起去找骆驼的马木提。
他去哪了?我环顾西周,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那头骆驼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
它的嘴角挂着一个带血的驼铃,铃声清脆诡异。
我倒吸一口冷气,那正是马木提随身佩戴的护身符。
“阿布都拉…”我颤抖着开口。
老驼工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切。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掌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滴落在沙地上,他用手指蘸着血,快速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
“阿泰,闭上眼睛,向东南方向跑。”他低声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可是马木提他…”
“跑!”阿布都拉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闭上眼睛,朝着东南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骆驼的嘶鸣,还有人的惨叫。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但我不敢停下,不敢回头。
沙子灌进鞋子,灼烧着我的脚踝。肺部因缺氧而疼痛。
不知跑了多久,我实在支撑不住,跌倒在沙丘上。
回头望去,只见漫天黄沙中,整个驼队都停在原地。
每一头骆驼都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它们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诡异的、近乎人类的微笑。
那一刻,我明白了大漠中流传的禁忌——驼队不能数活物。
因为当你数完时,总会发现多了一头不该存在的“骆驼”。
而更可怕的是,你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从何而来,又会带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