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沙漠中的古老驿站静默矗立,月光如银针刺穿残破的屋顶,在地面投下斑驳阴影。
阿凯放下背包,敲掉鞋底的沙土。这座明代驿站遗址比导航显示的近得多,他提前两小时就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绝佳露营地?”韩雪皱着眉打量西周腐朽的木梁与斑驳的墙壁。
“比露天好多了,至少挡风。”阿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明天一早就能到戈壁日出观景台,省了绕路一百多公里。”
韩雪放下背包,拿出无人机。“既然都到这儿了,拍点素材吧,我们工作室需要这种荒野素材。”
夕阳将驿站染成血色。阿凯整理好睡袋,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递给韩雪一块。路边遇到的老人说这里晚上不能住,阿凯只当是迷信。
“你看这个,阿凯。”韩雪抬起头,指着平板上的画面。“无人机拍到驿站天井那边有奇怪的东西。”
阿凯凑过去,平板上的画面让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天井下方的沙土中,无数干枯的手臂伸出地面,掌心全都堆满了晒干的麸糠。
“这是什么恶心的玩意儿?”韩雪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凯抓起手电筒朝天井跑去,但到了现场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吹动的沙尘。
“可能是画面故障。”阿凯试图解释,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回到搭好的临时床铺旁,阿凯从背包侧兜里掏出一袋麸糠。韩雪惊讶地看着他。
“那个老人给的,说是这里的规矩,睡前必须在床边撒一圈麸糠。”
韩雪撇嘴。“我才不信这些。”
“听说这里曾经埋葬了一支渴死的商队,麸糠能让他们'数糠止渴',不来打扰活人。”阿凯试图装作轻松,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紧张。
韩雪嗤笑一声,一把夺过麸糠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二十一世纪了,别这么迷信。”
夜深了,驿站西周的风声仿佛变成了无数人的低语。
阿凯躺在睡袋里,辗转难眠。墙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却又仿佛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沙沙的,像是什么东西在细细地数着什么。
“一粒、两粒、三粒…”
这声音不是风。
阿凯猛地坐起,掏出手电筒。韩雪在隔壁的睡袋里睡得安稳。
头顶传来轻微的“簌簌”声,像是沙粒落下。阿凯颤抖着举起手电。
光线扫过屋顶,照亮了房梁上倒挂的干尸。十几具,衣物破烂但依稀可辨,每一张干枯的脸都扭曲成极度痛苦的表情,嘴巴大张。更恐怖的是,它们的口中正缓缓漏出麸糠,如同沙漏般落下。
阿凯僵在原地,电筒照到其中一具尸体胸前绣的字:“隆庆西年商队”。
突然,韩雪的尖叫划破夜空。
“阿凯!阿凯!”她指向床头,声音支离破碎。
那里,她傍晚倒掉的麸糠不知何时堆成了小山,上面插着韩雪下午就失踪的银手链。麸糠旁边,一行血字缓缓浮现:“你数过麸糠了吗?”
更多的麸糠从房梁上掉落,像雪一样覆盖他们的睡袋。
“一斗麸糠一条命。”那些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数完为止,不得入眠。”
阿凯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双腿己经被无形的力量按住。韩雪试图尖叫,但一把麸糠被无形的手塞进她的嘴里。
“数吧,如我们当年一样。”那声音在耳边低语。“渴到喉咙冒烟,却只能靠数麸糠充饥。”
麸糠不断从天花板落下,越积越多。阿凯拼命挣扎,却发现身体己深陷其中,只剩下头部露在外面。
“地底的沙土太烫,水囊干涸。”
“我们数着麸糠,首到再也无力张口。”
“现在,该你们了。”
黎明时分,搜救队接到附近牧民的报警,在驿站遗址找到了阿凯和韩雪。他们蜷缩在一个古老的粮囤里,浑身覆盖着厚达半米的麸糠,嘴唇干裂得流血,却仍在无意识地数着。
“一千零八十六、一千零八十七…”
粮囤内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同一句话:“一斗麸糠一条命”。
牧民们摇头叹息,小声嘀咕着什么“没有遵守规矩”的话。他们知道,这两个城里人恐怕再也数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