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响过,金陵城西的绸缎庄静得瘆人。陆昭贴着潮湿的砖墙,望着二楼窗棂透出的昏黄光晕,掌心的青铜医鼎突然微微发烫——这是望气术生效的征兆。他眯起眼,只见墙内巡逻守卫周身缠绕着浑浊黑气,而后院地牢方向,一团浓稠如墨的瘴气正缓缓翻涌。
“东北角的守卫换岗时间有七息空当。”苏璃压低声音,匕首在青砖上划出暗号,“我们从狗洞钻进去,首取账房。”她的面纱在夜风中扬起,露出下巴处新添的刀疤——那是前日刺探情报时留下的。
陆昭点点头,望气术下,狗洞附近的守卫果然脚步虚浮,正打着哈欠摸向墙角。两人如狸猫般滑入,腐草的腥气混着淡淡药味扑面而来。穿过堆满绸缎的库房时,陆昭突然拽住苏璃手腕——梁柱阴影里,竟藏着个怀抱药箱的小厮。
“是楚家豢养的试药人。”苏璃瞳孔骤缩,“看他颈后红斑,是中了蛊毒的征兆。”那小厮约莫十二三岁,眼神呆滞如傀儡,却在经过两人身边时,突然踉跄着撞向陆昭。陆昭下意识扶住,掌心触到对方后腰硬邦邦的物事——竟是本血渍斑斑的账簿。
账房内,油灯将密道入口照得忽明忽暗。陆昭展开账簿,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实验品编号”与“药材消耗”。当看到“三月十七日,女童三号,注入幽冥花萃取液,卒”时,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璃己经撬开密道暗锁,腐臭味顿时翻涌而出。
石阶潮湿滑腻,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锁链拖曳声。陆昭开启望气术,只见地牢深处浮动着无数扭曲的黑色气团,每个气团中央,都蜷缩着痛苦挣扎的人影。“小心,墙上有机关。”苏璃突然拽住他衣领,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耳畔钉入石壁。
转过拐角,眼前景象令两人气血上涌。铁笼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人:有断腿的乞丐、眼神空洞的书生,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他们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紫纹,而楚家的医师正手持银刀,将活蛇剖开后塞进一名老者腹中。
“这是在炼制‘百蛊人’。”苏璃声音发颤,“用活人做容器,让蛊虫在体内互相吞噬,最终...”她话音未落,陆昭己甩出银针,精准刺中医师手腕。银刀落地的瞬间,整个地牢陷入混乱,守卫们举着火把蜂拥而至。
“救...救我...”铁笼里的书生突然抓住陆昭衣角,他的瞳孔己经泛白,嘴角却诡异地咧到耳根,“他们说...吃了我的心,就能长生...”陆昭望气术下,只见书生心口盘踞着条碗口粗的血蛊,正顺着血管向咽喉爬去。
“闭眼!”苏璃突然撒出一把药粉,烟雾中,陆昭摸到地牢深处的机关。当青铜医鼎贴上石壁的瞬间,整面墙轰然洞开,更深处的实验室里,数十具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人体标本在玻璃瓶中扭曲沉浮,最中央的石台上,赫然摆放着半卷染血的《天衍医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