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金陵城的青石板路上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陆昭扶着一名瘸腿的囚徒,额角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混着伤口渗出的血珠,在衣襟上晕开暗红的痕迹。身后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楚家高手的冷笑穿透夜色:“插翅也逃不出金陵!”
苏璃手持染血的短刃断后,余光瞥见街角摇晃的灯笼——是绸缎庄的暗哨标记。她猛地扯住陆昭衣角:“往醉仙楼方向!那里有地下排水道!”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将墙上的“囍”字灯笼射得粉碎,暗红的绸布如血雨般飘落。
囚室中突然传来哭喊。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脚下一滑,怀中襁褓差点摔落。陆昭身形疾转,在婴儿触地前稳稳接住,却因此慢了半步。追来的黑衣卫甩出锁链,铁钩勾住他肩头衣衫,布料撕裂声混着金属摩擦的锐响格外刺耳。
“走!”苏璃反身掷出三枚淬毒银针,缠住追兵。陆昭咬牙扯断锁链,怀中婴儿突然放声大哭,尖锐的啼哭在寂静的街巷炸开。他心头一紧,望气术下,追兵周身的黑气骤然暴涨——哭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拐过第七个街角时,陆昭的望气术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巷子深处,城隍庙斑驳的影壁后,竟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跟我来!”他抱着孩子冲进城隍庙,腐木的霉味扑面而来。神像背后的暗门布满蛛网,显然久未开启。
“这是...”苏璃举着火折子凑近,发现暗门缝隙里卡着半片青铜医鼎纹样的碎瓷。陆昭瞳孔微缩,师父曾说过,青囊门在各地都留有应急密道。他将手掌按在冰凉的石壁上,青铜医鼎突然发烫,暗门应声而开,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陈年旧事涌来。
地道内漆黑如墨,积水漫过脚踝。陆昭将孩子交还妇人,摸出怀中仅剩的银针,借着微弱的火光照亮墙壁。刻痕歪歪扭扭,却是青囊门特有的方位标记。“往东北走,出口在...”他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追兵己发现密道入口。
“大家噤声!”苏璃熄灭了火折子。黑暗中,陆昭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望气术下,追兵的黑气在头顶盘旋,如乌云压城。怀中的青铜医鼎突然震颤,他鬼使神差地将掌心贴上石壁——冰凉的触感瞬间化作滚烫,石壁竟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图。
“跟我走!”陆昭沿着星图指引的方向疾行,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身后传来锁链拖拽声和楚家高手的怒骂,混着囚徒们压抑的喘息,在狭窄的地道里形成令人窒息的回响。转过三个弯后,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是排水口的铁栅栏!
苏璃挥刀砍断锈蚀的铁条,潮湿的夜风裹挟着市井气息扑面而来。陆昭最后一个爬出排水道,眼前竟是热闹的夜市。灯笼如繁星缀满长街,吆喝声、骰子声、欢笑声交织成一片。他望着怀中安然入睡的婴儿,忽然想起师父常说的“大隐隐于市”。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昭抓住路过小贩的衣袖,往对方手中塞了锭银子:“借你的推车一用!”转眼间,获救的囚徒们裹着棉被蜷缩在装满果蔬的推车里,陆昭摇身一变成了推车的商贩,苏璃则扮作娇嗔的小娘子跟在一旁。
“这位大爷,您瞧这白菜多水灵!”陆昭扯着嗓子叫卖,眼角余光瞥见楚家高手从街角闪过。那人周身黑气翻涌,在人群中格外扎眼。陆昭望气术全开,发现对方正盯着巷口的血迹。他心一横,故意将菜叶抖落在地,惊起几只野狗。
野狗吠叫着扑向血迹,瞬间将血迹搅得乱七八糟。楚家高手咒骂一声,带着黑衣卫朝着相反方向追去。陆昭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掌心的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袖。怀中的青铜医鼎渐渐平息,仿佛在无声诉说:这一局,他们侥幸胜了。
夜市的喧嚣依旧,却无人注意到,这对“夫妻”带着一车“货物”,悄然消失在灯火阑珊处。陆昭回头望向城隍庙的方向,那里曾是他短暂的庇护所,而前方,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