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昏黄光晕，陆昭将浸透雨水的外袍甩在椅背上，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斑驳木桌。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己是三更天，苏璃抱臂倚在门框，发梢还挂着水珠：“城里各坊门的守卫突然换了人，巡逻频次也增了三倍。”
青囊门长老捻着雪白长须，茶杯在掌心转了半圈又放下：“楚家这是要封死你的退路。”老人袖口滑落半截暗红布条，那是今早从楚家眼线身上扯下的标记，此刻在烛火下像凝固的血。
陆昭抓起案头泛黄舆图，指甲重重划过金陵城的轮廓：“他们若勾结官府，必然会在城门设伏。但楚家不会亲自出面，定会找个由头...”话音未落，苏璃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点在城东的太医院标记上：“以‘妖言惑众、玷污医道’为由缉拿罪名正言顺，而能下这个定论的...”
“太医院院判周崇礼。”长老接话时眉头拧成川字，“此人早年在楚家药行坐堂，后来平步青云，与楚苍溟往来密切。”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竟是半片破碎的玉佩，“这是老盟主临终前藏在我袖中的，与你那块...”
陆昭猛地掏出贴身玉佩，缺口处与碎片严丝合缝。玉佩冰凉触感却激得他眼眶发烫，师父当年被污蔑时，袖中竟还藏着这样的秘密。“所以楚家陷害我，不止为了青铜医鼎，更怕师父留下的线索曝光。”他将玉佩拍在舆图上，“现在当务之急，是抢在他们前面找到证据。”
苏璃忽然掀开竹帘，寒风卷着雨丝扑进屋内。她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楚家书房那批账本虽能证明勾结，但太过扎眼。不如从周崇礼入手——三日后是他夫人的生辰，必然大摆宴席。”她指尖划过鬓边玉簪，生辰闪过狡黠，“我扮作舞姬混进去，你从后院潜入他的书房。”
长老却摇头制止：“太危险。楚家豢养的暗卫认得你的气息，况且周崇礼此人多疑，书房必然设有机关。”老人枯瘦的手指在舆图上画出弧线，“城西醉仙居是楚家眼线的联络点，我有个徒弟在那里当跑堂。你们可先去探查，说不定能找到更隐秘的证据。”
陆昭正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三人瞬间平息，苏璃抄起墙上长剑就要扑出去，却被长老抬手拦住。老人闭目凝神片刻，忽然轻笑：“是自己人。”话音未落，窗棂被轻轻推开，浑身湿透的阿青猫着腰钻进来，怀里死死护着油纸包裹。
“陆大哥！”少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在药铺听到消息，楚家准备明日寅时封锁西市！”他展开包裹，竟是本边角卷起的账册，“这是我从库房暗格里偷的，上面记着他们给官府的银钱往来...”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众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微微晃动。陆昭接过账册，指尖拂过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看到无数百姓的血汗化作楚家手中的权柄。“明日一早，我们兵分三路。”他将账册推到桌心，“阿青去联络信任的百姓，让他们准备状纸；长老带着账本去见御史台的旧识；我和苏璃...”他望向窗外雨幕，“去会会那位周院判。”
苏璃忽然解下腰间短刃，寒光映出她眼底的决然：“若真到了绝境...”话音未落，陆昭己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薄纱传来：“我们要活着撕开楚家的真面目。”
更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些。西人围坐在摇曳的烛火旁，将各自的计划反复推敲。窗外雨势渐弱，可每个人都知道，真正的暴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