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设备的指示灯逐一熄灭,棚内紧绷的、属于镜头的空气仿佛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卸下表演后的松弛与真实。
工作人员开始无声而高效地整理器材,轻微的碰撞声和低语成了背景音。火锅仍在咕嘟作响,红亮的汤底翻滚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桌边人的轮廓,也模糊了某些心照不宣的视线。
“这些,”白鹭用筷子点了点桌上丰盛的食材,目光扫过正在被收走的摄像机,“需要立刻清场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对眼前热闹的留恋。
负责现场的工作人员立刻回应,笑容里带着理解:“不急的,白老师。设备我们先收,老师们可以在享用一会儿,这锅底还热着呢。”
“那太好了。”白鹭眼底漾起真切的笑意,利落地从翻滚的红汤中夹起一片脆嫩的毛肚,“我得赶紧再垫补点,待会儿还要回组里拍夜戏呢。”她说着,轻轻吹了吹气。
代露娃放松地靠向椅背,将白鹭送的那束精美的鲜花小心挪到一旁,随口问道:“鹭姐这部戏还要拍多久啊?”
“刚开机呢,”白鹭咽下食物,笑容里带着对新旅程的期许,“应该还要三西个月吧”
“噢,是了是了,”代露娃恍然,略带歉意地笑了,“把你和敖子的进组时间弄混了。是敖子那部剧己经开机两月了。”
正专注对付一块滑嫩脑花的敖瑞鵬闻声抬头,嘴里塞得满满,只能含糊地发出一个上扬的音节:“哼~”
白鹭轻笑出声,桌下穿着软底鞋的脚却精准地、带着点亲昵的警告,轻轻碰了碰敖瑞鵬的小腿肚。
“小问题小问题,时间线乱了常有的事。”白鹭语气自然,仿佛桌下那隐秘的触碰只是错觉。
敖瑞鵬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只是嘴角那抹得意的弧度悄悄加深了。
“可别记我仇啊,敖子。”代露娃笑着补充,眼神里是洞悉一切的调侃。
“哪敢哪敢,”敖瑞鵬咽下食物,立刻换上副夸张的委屈表情,肩膀微塌,“在座各位都是领导,我只有虚心接受的份儿。”他这副刻意示弱的模样成功引来一阵低笑。张鑫端着茶杯,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笑意;常华森则低头抿了口饮料,嘴角弯起。
白鹭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带着分享的兴致,“敖子刚进《师兄》组那会儿,我还请过他们剧组喝奶茶呢?”
“嘿!这事儿我可记着呢~”敖瑞鵬立刻接话,迅速解决掉碗里的肥牛,语气带着点认真,“后来我可是回请了的!礼尚往来,一点不含糊!”他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悲愤”,目光灼灼地锁住白鹭,
“但是!亲爱的鹭姐,为什么不管是你请我们还是我请你们,我都低孙珍妮一头!她是挚友是心头宝,而我只能是好朋友,哎,寒心啊寒心……”敖瑞鵬捂着胸口,表情浮夸得恰到好处,眼神却偷偷瞟向白鹭,桌下的脚也悄悄伸过去,轻轻碰了碰白鹭的鞋尖。
“噗——”张鑫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放下茶杯,手指虚点着敖瑞鵬,“听听,这醋味儿,隔着火锅都闻见了!你和孙珍妮在剧场没少因为鹭鹭打架吧?”她的调侃里带着心知肚明的揶揄。
代露娃也笑得肩膀微颤,补刀道:“敖子,你这‘好朋友’的头衔看来分量不轻啊?”
“那可不!”敖瑞鵬梗着脖子,半真半假地“控诉”。
白鹭强忍着笑意,面上嫌弃地瞪他一眼,桌底下的手却极其隐蔽、带着安抚的力度,在他大腿外侧迅速捏了一下。敖瑞鵬身体瞬间一僵,随即那股“悲愤”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余下眼底藏不住的笑意,他低下头,拿起饮料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耳根悄然染上一抹薄红。
“少贫嘴,”白鹭语气带着嗔怪,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我和珍妮先认识那么多年呢。”她嘴上不饶人,桌下那只“行凶”的手却并未立刻撤离,指尖若有似无地在他裤缝边轻轻划过,像羽毛拂过。敖瑞鵬只觉得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心跳莫名快了两拍,只能借着研究碗里漂浮的辣椒籽来掩饰瞬间的失神。张鑫瞥见敖瑞鵬微红的耳廓,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美蛙。
“好了,真不跟你们闹了,”白鹭看了眼腕表,脸上的轻松被一丝职业性的匆忙取代,“再不走真要赶不上了。”她利落地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随身小包。
“注意安全哟,”张鑫收起玩笑,语气认真。
“鹭姐路上注意安全哈。”代露娃的关心里透着熟稔。
“剧组那边也当心些。”常华森点头附和。
“拜拜。”敖瑞鵬抬起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声音不高,却像裹着棉絮,沉甸甸的,里面是无需多言的关切和未尽的不舍。
白鹭拎着包走到他椅背旁,听到这过于简短的告别,脚步顿住,侧身,柳眉一挑,带着点佯怒:“哟,就俩字?敷衍谁呢?找打吧。”话音未落,她攥起的小拳头己经带着风声,不轻不重地、带着亲昵的力道,“邦邦”两下,结结实实捶在敖瑞鵬紧实的手臂肌肉上。
“哎哟——哎哟!”敖瑞鵬立刻配合地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受创”的手臂,五官夸张地皱成一团,身体还配合地晃了晃,演技浮夸得能拿奖。但眼底流淌的笑意却彻底出卖了他——这分明是甘之如饴的甜蜜负担。
白鹭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方才那点佯装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化作眼底一片潋滟波光。她伸出手,似乎想去揉揉那被自己“打”过的地方,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走了昂。你回组也注意安全。” 那语气里的关切,如同温热的泉水,悄然漫过听者的心田。
“嗯,知道。”敖瑞鵬望着她,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能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印下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微动,似乎想拂开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或者捏捏她因笑意而鼓起的脸颊。然而,这细微的动作在瞥见旁边三双含笑注视、写满了“我们懂”的眼睛时,被硬生生地按捺下去。最终,那抬起的力道化为一句沉沉的叮嘱:“到了在我们群里说一声。”
欲盖弥彰
“嗯。”白鹭低低应了,不再看他,转身快步走向门口,步履间带着风风火火的利落。只是在她转身的刹那,一抹淡淡的绯色悄然爬上她小巧的耳垂,在灯下晕染开,像初绽的桃花瓣。
首到白鹭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棚内短暂的安静才被代露娃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叹打破:“哎……”
张鑫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底笑意盈盈,悠悠道:“这顿火锅,吃得是五味俱全啊。” 话里有话,余韵悠长。
常华森也回过味来,看看敖瑞鵬,再看看门口,最终只是笑着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敖瑞鵬被他们看得有些赧然,脸上热度未消,只能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剩下的几片蔬菜,试图掩饰。然而,桌下被她指尖划过留下的微妙触感,她转身时耳际那抹动人的红晕,还有手臂上那两下带着亲昵嗔怪的轻捶,都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他端起凉掉的饮料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底那片被她轻易点燃的、温软而雀跃的火焰。他状似无意地伸筷,精准地夹走了锅里最后两片白鹭最爱吃的雪花肥牛,仿佛这样,便能将那份刚刚离席的温暖气息,再多留片刻在身边。桌下,那只被她触碰过的腿,无意识地轻轻晃了晃脚尖,像在无声地回味着那个只有彼此才懂的、藏匿于烟火喧嚣之下的温柔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