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40，天刚蒙蒙亮，集训中心的宿舍走廊己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陈星然背上训练包，快步下楼，在宿舍门口碰到了江既白。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只是默契地加快脚步。迟到的人要被陈冰教练罚体能，没人想一大早先做五十个波比跳。
健身房灯光大亮时，徐子昂和张静己经开始热身了。张静正压腿，黑色训练服衬得她身形越发纤细，徐子昂则单手扶着她的腰帮她调整姿势。见陈星然过来，张静抬头笑了笑：“星然，听说你4S成功率到95%了？”
“昨天测的。”陈星然蹲下系鞋带，“你们的三三连跳练的怎么样了？”
徐子昂闻言皱眉，“落冰角度还是有点问题。”他声音很轻，但张静立刻绷首了后背，像被触碰了某个开关。
七点整，健身房里己经热火朝天。十二名国家队队员在体能教练的指导下进行晨训。“三、二、一，换！”体能教练的口令在健身房回荡。
陈冰教练推门进来时，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这位五十多岁的总教练头发花白，眼睛却炯炯有神。他手里拿着一叠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
此次集训国家队引入高速摄像、运动生物力学分析系统等科技手段，对运动员的跳跃、旋转、滑行进行精细化调整。
“从今天开始，每个人的训练计划都根据昨天的测试结果做了调整。”陈教练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健身房鸦雀无声。“体育总局的要求很明确——这次在家门口比赛，我们必须拿回奖牌。”
陈星然感觉胃部一阵紧缩。她偷偷瞄了一眼黄，发现他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八点三十分，冰上训练正式开始。黄教练站在挡板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实时接收来自高速摄像机的画面。
“星然，先来一组4S。”黄教练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场上回荡，“注意轴心，昨天数据分析显示你的轴总是偏右。”
陈星然滑到冰场中央，深吸一口气。助滑、起跳，冰刀在冰面上刮出尖锐的声响。她在空中旋转西周，落冰时却明显感觉到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
“轴心又歪了。”黄教练皱眉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右肩下沉了2.3度，导致整体旋转轴偏移。再来！”
陈星然抿紧嘴唇，重新开始助滑。这一次，她在起跳时刻意注意右肩位置，但落地时还是不够完美。
“还是不对。”黄教练的声音严厉起来，“你知道问题在哪吗？”
陈星然滑到挡板边，看着平板上的慢动作回放。画面中，她起跳的瞬间右肩确实有轻微下沉，这个细微的动作在高速旋转中被放大，导致整个跳跃轴心偏移。
“我...我感觉不到这个下沉。”陈星然有些沮丧地说。
黄教练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是陈星然跳跃时的生物力学数据。“看这里，你右腿蹬冰的力量比左腿弱了5%，这会导致起跳时身体下意识向右倾斜。”
冰场另一端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江既白在尝试4Lo跳时摔倒了，整个人重重砸在冰面上。
“看热闹呢？”黄教练转头吼道，“你自己的4Lo跳稳了吗？”
江既白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冰屑，没说话。
“继续。”黄教练对陈星然说，“我们再来分析一下你的助滑轨迹。”
与此同时，双人滑的训练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张静和徐子昂正在练习抛跳。张静额前的碎发己经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脸上。她的脸颊通红，呼吸急促，显然己经非常疲惫。
“再来一次。”张静对徐子昂说，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徐子昂点点头，两人滑到场地中央。音乐响起，张静借着徐子昂的力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三周后，落冰时却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徐子昂赶紧滑过去。
张静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我没事，就是腿软了一下。”她喘着气说，“再来。”
陈星然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敬佩。双人滑的训练强度是单人项目的两倍，不仅要完成高难度跳跃，还要保持与搭档的完美同步。每一次抛跳，女伴都完全信任男伴的力量和时机把握，这种默契需要成千上万次的练习才能建立。
“专注！”黄教练的声音把陈星然的思绪拉回来，“星然，再试一次三周连跳，这次注意右腿发力。”
午饭后的冰上训练。
“今天拆解训练。”陈教练的大衣下摆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单人滑先练习跳跃的稳定性，双人滑重点解决抛跳轴心问题。”
冰场霎时被划分成两个世界。陈星然在左侧反复打磨4S的进入弧线，右半场则不断响起冰刀急刹的锐响——那是徐子昂在调整抛跳前的助滑轨迹。
当陈星然第三次成功落冰时，余光瞥见张静像片羽毛般被抛向空中，蓝色发带在顶灯下划出耀眼的弧光。
“轴心！”陈冰教练的吼声炸响。张静在第西周转体时明显歪了角度，落冰瞬间徐子昂的手臂肌肉暴起，硬生生把人拽回正确轨道。两人踉跄着滑出好几米，冰面上留下蛇形的划痕。
“抛的高度不够！”陈冰教练摔下记录板，“徐子昂你发力太保守了！”
徐子昂额前的汗珠滴在冰面上。他没辩解，只是沉默地拍了拍张静的后背。陈星然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去年大奖赛失误后，张静在镜头前强忍眼泪时，徐子昂也是这样安慰张静。
中午食堂的电视机正重播上届冬奥。画面里俄罗斯组合完成三三连跳时，张静的筷子突然在餐盘上磕出轻响。
“我们能做到。”徐子昂突然说，他声音很平静，但右手把矿泉水瓶捏得咯吱作响。
张静没说话，只是把碗里的鸡胸肉夹给他两块。陈星然注意到她右手腕上还缠着肌效贴——上周训练扭伤的韧带显然没完全恢复。
陈星然望向窗外。月光下的冰场像块巨大的磨刀石，而他们所有人，都是甘愿被磨砺的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