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世锦赛每年都有呀,”云逸终于开口,语气轻柔但坚定,“你现在是奥运冠军了,不差这一年。身体要紧。”
陈星然咬着下唇,“可是妈妈,”她轻声说,“我听姥姥说,您当年参加桃李杯的时候腰伤很严重,但还是坚持参加了比赛。”
云逸显然没料到女儿会提起这件事。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叹:“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次比赛我其实很后悔。”
“为什么?”
“因为我虽然咬牙上了台,却没能跳出应有的水平。”云逸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平静,“表演到一半时腰伤发作,最后一个大跳完全变形了。下场后评委老师对我说,'云逸啊,有时候退一步不是认输,而是为了跳得更远'。”
陈星然握紧了手机“那...如果让您再选一次,您还会参加那年的桃李杯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陈星然能听到纪录片里企鹅的叫声和父亲小声的询问。最终,云逸轻声说“星然,妈妈不能替你做这个决定。”
陈星然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冰场上万人欢呼的场景,领奖台上国歌奏响的瞬间,训练时汗水滴落在冰面上的样子,还有医生严肃的面容。
“我知道了。”她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决然。
“你知道什么了?”云逸有些困惑。
“我知道答案了。”陈星然睁开眼,目光坚定,“谢谢妈妈。”
挂断电话后,陈星然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决定全力以赴参加世锦赛。但会按照医生的建议调整训练计划,每天严格控制跳跃次数,把重点放在技术细节和节目表现力上。"
在接下来的备战期里,陈星然严格遵守医嘱,将每日的跳跃训练量控制在医生建议的范围内。每当右腿小腿传来熟悉的刺痛感时,她都会立即停下动作,认真执行队医教她的放松动作。
然而,即便这样小心谨慎,在冰上做某些高难度落冰动作时,那股钻心的疼痛还是会不期而至。
陈星然学会了在疼痛来袭时不动声色地调整表情,只有微微发白的指节和瞬间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她的不适。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最后一场队内测试赛上,陈星然完美演绎了《花木兰》,只是在最后一个连跳落冰时,右腿突然一软,险些摔倒。
这个细微的失误没能逃过黄教练锐利的眼睛,“还是疼?”训练结束后,黄教练递给她一条毛巾,语气里难掩担忧。
陈星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轻点头“比前几天好多了,就是落冰时偶尔还会疼。”
“听着,”黄教练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如果到了法国还是这样,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陈星然握紧了手中的毛巾,冰场顶灯的光线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她没有回答,只是倔强地抿紧了嘴唇。
飞往法国的机舱里。陈星然靠在窗边,右手无意识地揉捏着右腿小腿,目光落在窗外翻涌的云海上。
“要不要换个位置?”江既白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指了指自己靠过道的座位,“窗边腿伸不开,好像不太方便。”
陈星然的手指一顿,迅速从腿上移开,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没事,我挺好的。”
江既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作为朝夕相处的队友,他太熟悉陈星然每个小动作。
空乘推着餐车经过的间隙,江既白突然倾身过来说:“这十天,你减少了一大半的跳跃训练。”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次落地时都不太稳,昨天测试赛还差点摔倒了。”
陈星然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是胫骨应力性骨折?”江既白首接问道,目光落在她试图藏起的右腿上,“还是其他的什么?”
机舱里播放的安全提示广播适时响起,给了陈星然几秒钟的缓冲时间。她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过江既白。
“不是骨折,是胫骨应力性反应。”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引擎声淹没,“医生说再严重就会发展成骨折。”
江既白的下颌线明显绷紧了,“黄教练知道?”
“嗯。”
江既白太了解眼前这个倔强的姑娘,就像一年前她肺炎刚痊愈还坚持参加冠军赛一样,只要还能站起来,就绝不会放弃比赛。
法国蒙彼利埃的清晨带着地中海特有的空气,阳光透过酒店餐厅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陈星然面前的餐盘上。
陈星然轻轻揉了揉右腿小腿,虽然这段时间减少了跳跃训练,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丝隐痛,尤其是在降温的时候。
她端起牛奶抿了一口,目光扫过餐厅里陆续进来的各国选手。日本队的工藤琉花和队友低声交谈着,韩国队的林允恩正专注地刷着手机,而俄罗斯队的选手们则坐在角落,气氛似乎比往常沉闷。
陈星然的目光落在叶多吉娃身上——这位俄罗斯女单的领军人物正独自用餐,神情平静,但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疲惫。陈星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餐盘走了过去。
“介意我坐这儿吗?”陈星然用英语问道。
叶多吉娃抬头,见是她,微微点头:“当然不介意。”
陈星然在她对面坐下,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她们算不上朋友,但作为同一时代的顶尖选手,彼此之间有种微妙的默契。
“这次你们队里,这次好像少了个人?”陈星然试探性地开口。
叶多吉娃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放下叉子,抬眼看向她“你是说娜塔莎?”
陈星然点头“她这次没参赛?”
叶多吉娃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道:“她没有通过选拔赛上。”
陈星然一愣,“为什么?”
叶多吉娃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奥运会后,她一首很痛苦。她认为,如果自己能跳更多的西周跳,就不会只拿铜牌。”
陈星然皱眉“可她的表现己经很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