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茶摊边上。
来了两个道袍洗得发白的道士。
一个长须白眉，慈眉善目，看起来仙风道骨。
一个年纪莫约十五十六，脸蛋红彤彤的，嘴角挂着笑，看起来很是喜庆。
两人的到来，让茶摊内的议论为之一停。
但也没停多久，便又复嘈杂。
茶摊小二上前，朝老道笑道：
“二位要喝些什么啊？”
老道摸了摸右边口袋，又摸了摸左边口袋，总算是摸出两个铜板。
“两碗清茶。”
“好嘞，二位请坐！”
小二没有因为老道这般窘迫模样而轻视两人，反而很是热情的将两人带到一处空位上。
行走江湖，他一个小二哪里来的胆子嫌贫爱富？
万一哪一日碰见个扮猪吃虎的........小命休矣！
两人落座。
小二端上满满一大碗的茶水。
“二位道长慢用，有事叫小的一声！”
“好，多谢这位善信了。”老道朝他微微一笑，随后端起茶碗，浅喝一口。
微凉，苦涩，但能消暑气。
老道倒是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
小道士却是苦着脸，捏着鼻子将茶水喝了个干净后，开口道：“师父。”
“我们为什么那么穷啊？”
老道放下茶碗，捋了捋自己的长须：
“还不是你本事不到家？若是你学得为师几分本领，不说山珍海味，衣食无忧也是不成问题。”
“你也没教我啊........可是，师父你有本领，为什么你也那么穷啊？”
“.......什么叫为师也那么穷？为师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老道手中动作一僵，随后瞪了他一眼，让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
这时。
一旁传来一道声音：
“学了道长几分本领便能衣食无忧？”
老道朝声音传来处看去。
是一伙江湖客。
西人，两男两女。
隐隐以中间那额前有一撮白发的男子为首。
说话之人也正是他。
他起身来至两人身前，抱拳道：
“在下章不遇，敢问道长道号？”
老道也不藏着掖着，回礼道：
“贫道清虚子，这是贫道的徒儿，玄福。”
“见过章善信。”
“原来是清虚子道长。”章不遇颔首，又问道：
“道长可否给我算上一算，解一解惑？”
清虚子摆手：“自无不可。”
“章善信不妨说来听听？”
章不遇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好似是不想他们知道，上前在清虚子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原来如此。”
听罢，清虚子抬手掐指一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指了指不远处的树：
“章善信你且看，那是风动，还是树动？”
“是风动。”
“不对。”
“是树动？”
“也不对。”
“啊？这不对，那不对，道长你说是什么动？”
“是你的心动了。”
“原来如此，道长是说心动不如行动？”
“唉，愚不可及！你再好好悟一悟吧！悟透了，此事便可解！”
清虚子叹了口气，垂眸不再多说。
只留章不遇一副困惑十足，回到原位上一首念着：“风动？树动？心动？”
“到底是如何...........”
玄福挠了挠头，小声问道：
“师父，到底是什么啊？”
清虚子放下茶杯，想到自己接下来会说什么，唇角就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轻声道：
“为师就是故弄玄虚而己。”
“你什么时候见过为师会算卦了？为师的颜面丢得，可不能让祖师的颜面丢了！”
玄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师父你说的道法不会也是骗我的吧？”
“我还没见过你出手嘞。”
“不是为师不出手，是尚未遇到能让为师出手的。”清虚子摇头晃脑，面上满是自得：
“为师这一手道法啊.......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接住。”
“好了，既然茶水喝罢，咱们继续赶路。”
他不再多说，抓起行囊背在身后，带着玄福离开了茶摊。
继续顶着大太阳在官道上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
玄福忽然指着前面喊道：
“师父你看，那里有一只长着角的马！”
“嗯？”清虚子抬眸看去。
“原来是只蛟马，看那马鞍，有主了。”
“怎么，你想要？”
玄福摇头：
“不是，是它看着我们的眼神好像不对劲。”
闻言，清虚子再次看去，首首对上了蛟马的视线。
只见那蛟马高昂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斜睨着他，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蔑。
它的鼻孔微微扩张，喷出一股白气，嘴角歪斜，竟像是在冷笑。
那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清虚子，最后停留在他破旧的道袍上，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浓了，仿佛在说：“就这？”
它抬起蹄子指了指自己身上油光水润的皮毛和鳞甲............
“无量个天尊，一匹蛟马也敢瞧不起贫道？”
“等着，为师上去给它两脚。”
清虚子撸起袖子，当即朝着蛟马走去。
砰！
“昂！”
“哎呀！”
“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为师就是一时大意！”
清虚子被蛟马一脚踹了回来，胸口处的道袍是一个明晃晃的马蹄印。
他拍了拍胸口，又朝着蛟马走去：
“嘿，贫道就不信了！”
蛟马还是那般轻蔑，方才若不是它收了力气，这老头现在得躺地上起不来！
它后蹄时刻准备着再给清虚子来上一蹄！
眼看两者就要交手。
忽的一阵风吹过，一道人影插在两者中间。
“你们做什么呢？”
孙行一脸狐疑的看着清虚子。
“这位道长是？”
清虚子见妖马主人回来，也就停下脚步，尴尬一笑：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见善信你这匹马稀奇，想要观摩观摩。”
“贫道清虚子，这是贫道的徒儿，玄福。”
“见过善信。”
孙行颔首，行礼道：“孙行见过清虚子道长。”
“道长可还要多看看？”
清虚子摆手：“不必了，多谢善信好意。”
见他拒绝。
孙行也就说了一句有事要办，先走一步后。
转身上马，一拍蛟马的屁股，便朝前奔去。
身后。
清虚子分明见得。
那匹马在挨了孙行一巴掌后，面上浮现人性化的舒坦和满意。
“这........嗯，好马。”
清虚子收回视线，侧头朝玄福说道：
“继续赶路。”
“哦。”玄福跟在他的身侧。
“师父，你不是说要以和为贵么？”
“你们这些小辈当然要以和为贵，日子长着，为师都老骨头一把了，还能活多少日子？”
“师父你会成仙的，会长生不老的！大不了我以后给你找不老药！”
“傻小子呦~人活得差不多就行了，到时候亲朋好友死了个干净，留你一人在世间孤单，生不如死。”
“啊？我可以继续结交啊，为什么会孤单？”
“也不是不可以，你豁达开朗一些也好，也好.........”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学道法？”
“呃........到时候再说吧，你心性还不行！”
两人边走边聊，渐渐的走入了林子之中，消失在林中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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