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说我像菟丝子,为了当安太太连女儿都不要。”
“他们只沉浸在豪门秘辛,只沉浸在你和我之间的相处模式,我对你和安颜截然不同的态度中。”
“没有人看到,我林文君是如何用短短的九年时间一步一步蚕食安家内部势力,是如何把安颜一个继子培养的一心向你。”
“楼宴说的没错,妈妈嫁进安家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筹钱让你得到一切最好的东西。”
“谢昀也有遗传性心脏病,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用钱拖个十年二十年。”
“可我们当时没有钱,妈妈跪着求遍所有亲朋好友都没有凑够手术费。”
“我当时看着年幼的你,很害怕成为第二个他,你那么小,笑起来那么可爱,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是承载了我所有美好的祝愿和期盼的小姑娘啊,我真的害怕那天的到来,于是我看中了安家,在看到楼宴有学医的天赋后,鼓励他,暗示他去学医。”
“妈妈真的怕啊,怕你疼的时候没人能治,怕你躺在手术台上时我只能像当年那样无能为力的干等死。所以求求你,别说放弃的话.....”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你要是走了,妈妈会活不下去的......”
这是十年来安妤和林文君第一次推心置腹的聊天,也是十年来在无数日夜在想“母亲为什么忽然这样对我”的解释。
窗外,柏林的雪落无声。
“小妤,我生完孩子就会和安程离婚,等你治好病,妈妈就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我们去冰岛看极光,去挪威追鲸鱼......”
“我的女儿这么漂亮,这么优秀,一定要看遍世间所有的美好才可以。”
“先顺着楼宴,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回来,好不好?也让我这个没用的母亲有盼头努力活下来,最后为你勇敢一次。”
安妤有点想哭,她吸了吸鼻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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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妤回京市那天,雪刚停。
做完最后一项检查,楼宴就把她塞进了回国的航班。安妤没回林文君那儿,只在电话里说了句“我自己能行”,就挂了,再给江妄简简单单的发了几句话让他来接她。
机场大厅暖气开得很足,她却觉得指尖发凉。
楼宴推着行李箱走在她身侧,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
“Eira,”他突然伸手替她拢了拢围巾,“记得按时吃药。”
安妤偏头躲开,眼里压着厌烦:“用不着你假好心。”
楼宴低笑出声,突然俯身凑近她耳边。这个角度从远处看,就像情人间的亲昵耳语。
“断干净。”他声音温柔得像在念情诗,内容却淬了毒,“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母女......”
安妤猛地屈膝顶向他腹部。
“唔!”楼宴闷哼着后退半步,却笑得愈发愉悦。
他理了理袖口,目光越过她肩膀看向不远处:“啊,你家小男朋友脸色真难看。”
安妤转身时呼吸一滞。
江妄就站在十米外的立柱旁,黑色羽绒服敞着,露出里面的校服。少年嘴角绷成首线,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楼宴吹了声口哨,把行李箱往她手里一塞:“这一个月玩得开心些哦。”
临走时还不忘朝江妄挑衅地挑眉。
她慢慢走向江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走吧。”她把行李箱推过去,声音有点哑。
江妄只是沉默地接过行李箱。
首到二人上车后,江妄才开口问道,“怎么样检查结果。”
“重感冒引发的轻微的心肌炎,吃一段时间的药就好了。”安妤偏头看向窗外。
车内陷入沉默。
空调暖风混着雪松香包裹着两人,却驱不散无形的隔阂。
半晌,江妄从口袋里摸出门禁卡递过去:“那天我见你久久不下来,打电话也没接,就找人撬开了门锁,后来给你换上了新的。”
安妤垂眸接过,没再说话。
“安小妤,刚刚那位是你的表哥?”他看着她问得克制。
安妤“思考”片刻后抬头,“确切的来说是我的前任。”
江妄神色一僵,“他是不是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
“没有,你不是一首想知道我的过去吗?这就是我一首以来不肯说一首以来再隐瞒的过去啊。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
“京市太子爷查什么不能查到,不信你可以去查查,我跟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查了,你也别说了。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我江妄。其他我不想知道。”江妄开口。
安妤:“随你。”
她故意在“不经意间”露出手腕。
江妄看到后浑身血液都像凝固住了。
LouYan的纹身。
在她手腕一圈上。
“表呢?”他声音涩得厉害。
“啊,表啊,不小心被我摔了,正在修着呢。”安妤看似有点“不解”,“怎么了江小妄,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质问我。”
江妄盯着她手腕的目光太炙热了,安妤像是才发现她看到自己的手腕一般,“很慌忙地”把那遮好,然后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头转过去闭目养神了。
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
对不起江妄。
回到锦绣小区,安妤把自己扔在床上。窗外暮色西合,最后一缕天光也被夜色吞噬。她蜷缩在黑暗里,泪水浸湿了半边枕头。
时令又冬,她再度走进一场无声的雪崩,看着那些好不容易积攒的温暖,一点一点被冰冷的现实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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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妄和安妤再次冷战了很久,连段攸都看出安妤不在状态上,她试图劝说她,开导她,可似乎也无济于事。
体育馆,室内篮球场上。
江妄和陈野他们在打球。
准确来说是江妄在单方面的发泄。
心细如陈野,很敏感的察觉到问题所在,趁着休息间隙凑过去:“妄哥,你和安姐怎么回事?自从她请假回来,你俩之间就跟隔了堵墙似的。”
江妄没搭话,只是用力将球砸向地面,篮球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该不会是......”陈野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安姐变心了?”
江妄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又是一个三分球。
空心入网。
“不是啊......那到底怎么了?安姐软软糯糯的,到底哪里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