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彻。等等我啦。”
学园祭鼎沸的人声几乎要掀翻天空。一道稚嫩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硬是挤了进来。穿着崭新秀知院学园一年级制服的野原新之助。他正费力地追赶着前方一个身姿挺拔如松的少年。少年名为风间彻。他一周前才转入这所名门学府秀知院学园。
一丝不苟的校服熨烫得没有半分褶皱。将他衬托得远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他安静地走着。与周围那些因学园祭而彻底解放天性、嬉笑打闹的学生们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新之助。请你不要在校园里大声喧哗。”
风间彻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早己习惯的责备。还有一丝深藏的无奈。
“这里可是秀知院学园。”
“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小新终于追了上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哎嘿嘿……”
小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张圆脸上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毫无杀伤力的无辜笑容。
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我知道啦。小彻。”
他嘴上应着。语气却不见半分悔改。
“可是。学园祭这么热闹。”
“稍微兴奋一点也是没办法的嘛。”
他甚至还理首气壮地挺了挺小胸脯。风间彻闻言。精心维持的成熟表情差点崩裂。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幅度很小。他早就知道。和这个行动永远先于思考、麻烦永动机一般的家伙待在一起。
就别指望能有什么平静安宁的时光。那根本是痴人说梦。想当初。自己为了考入这所梦寐以求的顶尖学府秀知院学园。可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努力。
挑灯夜读是家常便饭。牺牲了所有娱乐时间。刷过的练习册堆起来比他还高。结果。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如愿以偿地踏入了这所精英云集的校园。却惊愕地发现。那个成天没个正经。只会傻笑和肆意搞怪的野原新之助。
竟然比自己更早一步来到了这里。甚至连入学手续都办得比他利索。而且。命运弄人般。还和自己成为了同班同学。每天都要面对这张让人头痛的脸。每每想到这里。风间彻的心情就格外复杂。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涩。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偏偏又无处发泄。
“对了。小彻。你看那边。”
小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突然伸出短短的手指。指向前方不远处一个装饰得花里胡哨的摊位。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拔高了八度。
“好多漂亮的大姐姐。”
顺着小新手指的方向望去。
几个穿着清凉、款式大胆的女学生正笑容满面地热情招揽着顾客。她们的制服裙摆似乎比标准短了不少。领口也开得恰到好处。青春的活力与刻意的性感交织。看到那些穿着暴露、曲线毕露的女同学。小新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他那经典的、令人牙痒痒的“哎嘿”表情。
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细缝。嘴角咧到了耳根。口水几乎要流下来。周围一些同样注意到那边的男生。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风间彻的额角。像是被墨汁精准点过一般。顿时冒出了几根清晰可见的黑线。他感觉自己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都有崩断的危险。
“野原新之助。”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怒意。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他努力压低声音。不想在公众场合失态。
“我们是来参加学园祭的。不是让你来这里……”
他想说“看美女”或者“丢人现眼”。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风间彻的训斥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浓郁霸道的、突如其来的食物香味打断了。那是烤肉的焦香。混合着酱汁的甜咸。还有一丝丝辛辣。
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早上到现在忙着熟悉环境。自己似乎也有些饿了。
胃部发出了微弱的抗议。
“算了。懒得管你。”
风间彻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决定眼不见为净。再跟这个小鬼纠缠下去。自己非得气出内伤不可。他果断地转过身。朝着附近一个飘着袅袅白烟的小吃摊走去。
那里的章鱼小丸子看起来很不错。他点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金黄色的丸子表面刷着浓郁的酱汁。撒着飞舞的木鱼花。
他刚用竹签扎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咬下几口。外皮微脆。内里滚烫软糯。章鱼的Q弹在齿间迸发。一股熟悉的、带着些许湿热与痒意的气息。
毫无预兆地。突然在他的耳廓边出现。
“噗——”
风间彻的身体。在零点零一秒内。瞬间僵硬得如同石雕。
嘴里的章鱼小丸子都忘了咀嚼。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那个始作俑者是谁。
是那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总能精准踩在他雷点上的野原新之助。
又在用他那恶趣味的方式作怪。
“野原新之助。”
风间彻猛地转过身。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手里的章鱼小丸子甩飞出去。他怒视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一脸纯真无辜表情的罪魁祸首。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哎嘿嘿……”
小新再次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能气死人不偿命的憨厚笑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令人发指。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小彻。你喜欢喝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
他歪着脑袋。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般的认真语气问道。转移话题的技巧。依旧是那么的拙劣。那么的首接。那么的野原新之助。
“当然是百事……”
风间彻下意识地就要回答。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惊醒。差点又被这家伙带进他那诡异的逻辑怪圈里。
“不对不对。”
他连忙用力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那句不合时宜的回答甩出去。
“现在是可乐的问题吗。”
他的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野原新之助。我警告你……”
风间彻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对他进行一番严肃的思想品德教育。
“哎呀。小彻。你看那边。”
小新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又一次指向了风间彻的身后。同样的招数。同样的语气。
“那个姐姐好漂亮哦。”
这次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小小的惊叹。
风间彻再次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他强忍住那股想要立刻抓住眼前这个小鬼。然后狠狠暴揍他一顿屁股的强烈冲动。
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他是秀知院的学生。要注意形象。
他缓缓地。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转过身。
然而。当他看清站在自己身后、被小新称为“漂亮姐姐”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