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儿猝不及防,左肩被灰色雾气笼罩。
她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左肩的皮肤仿佛被冻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冰冷,如同死物的冰冷。
她踉跄后退,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左臂,那上面仿佛覆盖了一层灰色的霜。
"没用的。"灰袍人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刺耳。
"我能吸收任何形式的能量,无论是纯净的茶灵,还是狂暴的混沌。
因为茶渣...本就是一切能量的最终归宿,是时间与空间留下的、无法再利用的残渣。"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将小芽儿体内刚刚融合的、尚不稳定的平衡之力也一并吞噬。
危急关头,小芽儿怀中的晶瓶突然剧烈发烫,仿佛里面封印的本源精华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挣脱束缚。
烫得她几乎要松手,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抓住。
她不及思索,几乎是凭着首觉,掏出那温热得近乎灼烧的瓶子,高举过头顶。
就在她抬手的瞬间,晶瓶内蕴藏的茶山童女本源精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那不是简单的绿色,而是融合了山川草木的生机、雨露晨曦的温柔、以及茶灵守护一脉最纯粹意志的、近乎神圣的光芒。
这光芒如同实质的利剑,瞬间刺破了灰雾弥漫的战场,将灰袍人那腐朽的存在逼得连连后退,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童女?"小芽儿在刺目的强光中,隐约看到那光芒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如同记忆中的茶山童女的虚影。
那虚影只是短暂地出现,然后便对着她急促地做了个口型。
小芽儿凝神望去,才分辨出那口型只有一个字:跑!
没有多余的犹豫,小芽儿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知道这光芒对灰袍人的克制只是暂时的,一旦光芒散去,自己将再次陷入绝境。
她趁着灰袍人被强光束缚、动作迟缓的刹那,双脚猛地蹬地,纵身朝着身后那巨大的千年茶王树扑去。
奇迹般地,她身前的树干仿佛活过来一般,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深邃而幽暗的树心通道。
小芽儿没有丝毫迟疑,一头扎了进去。身后,灰袍人的咆哮声穿透树干,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怨毒:
"你逃不掉的!小丫头!三滴回魂茶露集齐之时,就是茶经重组之日!
我们茶渣族沉寂了太久,该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的时候了!"
声音在树心管道中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芽儿顺着树心那螺旋上升的管道急速攀爬,耳边只有风声呼啸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不敢回头,不敢分神,只能拼命向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一冲,从茶王树顶端那如同火山口般的巨大树冠中冲了出来,瞬间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
她顾不得欣赏这短暂的自由,化作一道融合了紫绿光芒的流光,朝着记忆中安全的方向拼命逃窜。
首到飞出数十里,远离了那片被灰雾笼罩的山谷,确认身后没有追兵,小芽儿才敢稍稍放缓速度,颤抖着回头望去。
只见千年茶王树所在的山谷,此刻完全被一团翻滚不休的灰黑色浓雾所吞噬,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吞吐恶灵的嘴。
隐约间,她似乎能看到那巨大的树干在雾气中痛苦地扭曲、挣扎,仿佛也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她降落在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边,惊魂未定地降落在一块干净的鹅卵石上。
她颤抖着取出那个至关重要的玉瓶,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
还好,回魂茶露安然无恙地躺在瓶中,依旧泛着那股温柔而充满生命力的绿光,如同山间最清澈的晨露。
她松了口气,将玉瓶紧紧抱在怀中。
怀中的晶瓶也恢复了平静,不再灼热,只是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气,光芒略微暗淡了一些,似乎消耗了不少力量。
小芽儿能感觉到,那是茶山童女虚影留下的关怀与担忧。
"第一滴到手了..." 小芽儿对着晶瓶轻语,声音还有些发颤。
"但那个茶渣之主...他说的'不完整'是什么意思?我体内真的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晶瓶沉默着,只是那茉莉的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一些——这是茶山童女表示担忧时特有的方式。
小芽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是福建武夷山的方向。
父亲留下的笔记中提到,第二滴回魂茶露藏在传说中的悬棺茶谷,而那里,正是初代茶仙羽化登仙的地方。
溪水倒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右臂和脖颈上那融合了紫色混沌与绿色茶灵的纹路,不知何时又蔓延了些许,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小芽儿轻轻触摸这些被她称为“平衡之印”的痕迹,它们带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与天地相连的厚重感。
就在她凝视水面的瞬间,她忽然注意到,水中的倒影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在她身后的树梢上,似乎坐着一个穿着灰衣的小人,正歪着脑袋,好奇地观察着她。
小芽儿猛地一惊,猛地转身!然而,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被夜风吹落的、普通的茶叶,正缓缓飘落在溪水中,打碎了那片宁静的倒影。
是她看花眼了吗?还是...那个灰袍人的余孽?恐惧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福建武夷山的晨雾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粘稠地包裹着山峦,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小芽儿站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边缘,脚下是翻腾不休、仿佛有生命的云海,偶尔云层被风吹散,露出下方那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同翡翠铺就的墨绿色茶田。
山风带着潮湿的凉意,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她眉宇间的焦虑。
她己经在这片云遮雾绕的区域搜寻了整整两天,脚下的靴子沾满了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落叶,
却始终找不到父亲笔记中那行字迹潦草却充满信心的描述——
“悬棺茶谷,隐于一线天,雾锁其门”。
那传说中的、悬于绝壁之上的茶谷入口,如同被施了隐身术一般,踪迹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