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周雨晴,就是这场千年复仇的关键棋子。
月光如银,倾泻在温言古董店的后室里。
周雨晴盘腿坐在铜镜前的蒲团上,西周点着七盏青铜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温言手持桃木剑,剑尖挑着一张朱砂符纸,在烛光映照下,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
"最后问一次,"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室内显得格外低沉,"你确定要进行这个仪式吗?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周雨晴深吸一口气,胸前的玉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自从下午发现那道裂纹后,玉坠的温度就变得忽冷忽热,仿佛有生命般不安。
她看向温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再次注意到其中闪烁的异样光芒——那不像是烛光的反射,而更像是从瞳孔深处透出的微光。
"我确定。"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她预想的要坚定,"不管林素心和我是什么关系,我需要知道真相。"
温言点点头,桃木剑轻轻一挥,符纸无火自燃。灰烬飘落在周雨晴周围,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闭上眼睛,放松呼吸。"他指示道,声音忽然带上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想象你站在一条长河岸边,河水分成两支..."
周雨晴按照指示闭上眼,很到一种轻盈的漂浮感。
温言的声音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流水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响。
在意识的边缘,她隐约看到两条并行的河流——一条明亮如镜,一条幽暗如墨。
"现在,寻找连接两条河的桥梁..."温言的声音引导着她。
周雨晴的意识在两条河之间游移,突然,一座青石小桥出现在视野中。
桥的彼端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古装打扮的林素心,正朝她伸出手。
"来。"林素心的声音与周雨晴一模一样,却带着千年沧桑,"时候到了。"
就在周雨晴的意识即将踏上小桥的刹那,胸前的玉坠突然变得滚烫。
她痛苦地睁开眼,发现现实世界己经天翻地覆———
七盏油灯的火焰蹿升至一人多高,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
铜镜表面如水面般波动,映照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林素心完整的形象;
最可怕的是温言,他手中的桃木剑竟然悬浮在半空,而他本人被一层金光笼罩,道袍无风自动,面容在月光下变得模糊不清。
"温言?"周雨晴惊恐地喊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双重音调——一个是她自己的,另一个则是林素心的。
温言——如果这还能称之为温言的话。
温言转向她,眼中的金光几乎实质化:"阻止她!不要过桥!"
但为时己晚。
周雨晴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铜镜中传来,林素心的手竟然穿出镜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接触的瞬间,海量的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她看见年轻的温言——不,那时他叫温灵子——在一座道观中教导林素心符咒之术;
看见柳青儿在月下与温灵子幽会,两人交换定情信物;
看见林素心无意中发现师父与歌妓的私情,向父亲告密导致柳青儿被捕;
看见柳青儿在狱中受尽折磨,最终含恨自尽前发下毒誓...
"啊!"周雨晴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房间的法器都在震颤。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林素心的记忆和情感如潮水般涌入,冲刷着她作为周雨晴的一切。
温言——温灵子——终于放弃了伪装。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艰涩的古咒,周身金光大盛。
一道符箓从他袖中飞出,贴在周雨晴额头上。
"素心,停手!"
他的声音完全变了,带着千年积淀的威严,"你这样会毁了她的肉身!"
"师父..."周雨晴——或者说此刻控制着她部分身体的林素心——开口了,声音里充满复杂的情绪。
"千年不见,你依旧在阻挠我。"
温灵子的表情痛苦而复杂:"我阻止你是为了救你。柳青儿的怨念太深,你无法独自对抗。"
"那就帮我!"
林素心通过周雨晴的嘴喊道,"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封印我的记忆,让我像个无知孩童般重生!"
周雨晴的本我意识被挤到角落,如同旁观者般看着这场千年重逢。
她终于明白了温言——不,温灵子——眼中的沧桑从何而来。
这个看似三十出头的男人,实际上己经活了一千多年。房间内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剧烈,铜镜表面出现裂纹。
温灵子见状,突然改变手印,一掌拍在周雨晴胸口。
玉坠应声而碎,但释放出的不是防护能量,而是一道锁链般的金光,将林素心的意识暂时束缚。
"周雨晴!"他呼唤着她的本名,"抓住你自己的意识!想象一扇门,把林素心关在外面!"
在意识深处挣扎的周雨晴听到这呼喊,本能地照做。
她想象自己蜷缩在一个封闭空间里,而门外是不断拍打的林素心。
奇怪的是,这个想象竟然产生了实际效果——林素心的意识被暂时阻隔,她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油灯的火焰恢复正常,铜镜停止震动。周雨晴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
温灵子——现在她无法再把他当作简单的古董商温言了——也显得疲惫不堪,金光褪去后,他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十岁。
"解释。"周雨晴勉强挤出一个词,声音嘶哑得可怕。
温灵子沉重地点头,扶她坐到椅子上,然后在她对面跪下——这个姿势让周雨晴吓了一跳,一个千年修士竟然向她下跪。
"我是温灵子,终南山清微观道士,生于唐玄宗开元年间。"
他首接承认,声音里不再掩饰那沉淀千年的沧桑,"也是制作那个青铜面具的人,柳青儿的情人,林素心的师父。"
周雨晴虽然己经从林素心的记忆中窥见了一二,那些零碎的片段像电影胶片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让她对这段跨越千年的爱恨情仇有了初步的了解,但亲耳听到温灵子亲口确认,还是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真的活了一千多年?”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温灵子,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温言,或者...他原本的名字,温灵子。
他苦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沧桑和疲惫:“某种意义上的'活'。”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想要将这千年的岁月压缩成短短几句话。
“我用了道家秘传的'龟息长生术',每百年沉睡一次,每次苏醒能保持三十年左右的青春。
如此循环往复,像一个被困在时间轮回中的傀儡,不断地沉睡,不断地醒来,只为完成一个使命。”
“什么使命?”周雨晴追问,她的心跳加速,她隐约感觉到,这个使命与她,与林素心,甚至与那个神秘的青铜面具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终结这场千年恩怨。”温灵子抬起头, "柳青儿因我而死,素心因我而堕入轮回,我有责任结束这一切,给他们一个解脱。”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饱经风霜,承载着千年的重量。
周雨晴回想起那些记忆片段,那些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
“林素心向父亲告发柳青儿与你的关系,导致柳青儿被捕...然后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爱你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想要了解这段复杂情感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