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老脸上的褶皱似乎更深了，愧色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
“我们害怕……害怕，”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害怕这么沉重的真相会过早地压垮你，让你在迷茫和痛苦中迷失。
更让我们寝食难安的是，一旦你体内的混沌之力因为知晓真相而提前、或是过于剧烈地觉醒，
那股原始而狂暴的能量，极有可能瞬间吞噬你尚不稳固的理智，让你变成一个新的、更难控制的灾难。”
他伸出手，那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悬在小芽儿的头顶上方，带着犹豫和怜惜，最终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只是无力地垂下。
“‘采茶人’……他曾经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和你母亲一同长大的师兄。我们一同守护茶脉，情同手足。
可当他无意中发现了我们为了凡人界而囚禁混沌的‘背叛’后，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他认为我们违背了初代茶仙‘共存’的初衷，用囚禁代替了理解，用隔绝代替了沟通。
他痛恨我们的做法，发誓要打破这束缚，解放被囚禁千年的混沌意识，哪怕代价是世界秩序的颠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晴天霹雳，猛地撕裂了这沉重而压抑的气氛！
小芽儿甚至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她猛地抬起头，只见远处原本湛蓝的天空，此刻竟裂开一道狰狞恐怖的紫色缝隙，就像天空被无形巨刃狠狠劈开，缝隙边缘翻滚着电蛇般的紫光。
紧接着，无数形态恐怖的黑影从中蜂拥而出，它们嘶吼着，咆哮着，带着浓烈的混沌气息，瞬间笼罩了远方的山峦和云层。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就在小芽儿惊骇的目光中，茶脉网络遍布世界的其他节点，那些平日里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能量交汇点，此刻也纷纷亮起了同样令人不安的紫光！
那些紫光如同瘟疫般蔓延，迅速侵蚀着原本属于茶灵的绿色光芒，整个守护系统仿佛生了病，从内部开始溃烂。
“来不及了！”茶老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他启动了混沌大阵！利用古老茶树与混沌裂隙的连接，强行引导外界的混沌之力冲击封印！小芽儿，时间不多了，你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要么，效仿你的母亲，以你自身为最终的媒介，燃烧生命，彻底、永久地封印混沌，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要么……”
“要么，就尝试那禁忌的融合之路。”
一个冰冷、带着一丝疯狂和偏执的声音突兀地插入，打断了茶老未说完的话。
小芽儿循声望去，只见采茶人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头顶那棵巨大茶树的顶端。
夜风拂动着他宽大的衣袍，他手中竹杖顶端暴涨的紫光，此刻竟与那些正在被侵蚀的茶脉节点光芒遥相呼应，
仿佛一条紫色的锁链，将整个茶脉中枢与远方的混沌裂缝连接在了一起。
“释放被囚禁千年、渴望自由的混沌意识，打破这虚伪的平衡，创造一个真正‘共存’的新世界！”
他的声音在茶脉中枢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小芽儿的耳膜。
“而你就是那把钥匙，那个连接点，那个新秩序的诞生之地！”
“你休想！”
一声尖锐的怒喝响起，茶灵少女猛地挡在了小芽儿身前，她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双手迅速结印，
瞬间凝聚出一道由纯粹茶灵之力构成的、耀眼夺目的绿色光盾，牢牢护在小芽儿面前。
“你想利用小芽儿来打开地狱之门，我第一个不同意！”
采茶人发出一声充满轻蔑和残忍的冷笑。
“愚蠢的守护者。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伎俩，能挡住我一步？”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抬起竹杖，对着下方那道绿色的光盾随意地点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粗壮如蟒蛇、闪烁着紫黑色电弧的闪电凭空出现，如同神罚般首劈而下，精准地命中了茶灵少女撑起的绿色光盾！
那看似坚固的屏障在狂暴的混沌能量面前，就像脆弱的玻璃，瞬间布满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然后轰然碎裂！
茶灵少女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撞在胸口，她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古老茶树主干上！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襟，她软软地滑落，晕死过去，身体无力地垂下，只剩下几缕发丝还在微风中颤抖。
“童女！”小芽儿失声惊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本能地想要挣脱茶老的束缚，冲过去扶起那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哪怕只是想确认她是否还有呼吸。
然而，茶老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没时间了！”
茶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几乎是在嘶吼。
“混沌大阵的阵眼己经开始共鸣，一旦完全激活，两界之间维系了千年的屏障将彻底、永久地撕裂！
到时候，混沌将如潮水般涌向凡人界，后果不堪设想！你必须现在选择——现在！”
现在？
小芽儿怔怔地看着倒在茶树根部的茶灵少女，她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决绝的表情，胸膛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但伤势显然极其严重。
她的目光又转向不远处缓缓走下茶树、面容因执念而扭曲的采茶人，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映照出她此刻的渺小和无助。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上。
左手，混沌之力在皮肤下隐隐流动，带着毁灭的寒意；右手，茶灵之力在指尖凝聚又消散，散发着清冽的暖意。
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都源自她，都渴望表达，渴望存在，却又在体内激烈地碰撞，让她痛不欲生。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啊，虽然小芽儿继承了历代茶灵诸多的记忆，但她终究还是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