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舟说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怎么了。
只是当他来到槐江谷,在昏暗的山洞里看到躺倒在石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时,心痛到了无以复加!
“阿离…”
赵远舟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沉眠在旧梦中的人的脸颊。耳边却袭来一阵风声!
一双暗含锋芒的利爪堪堪擦过他的肩头!
赵远舟侧身躲开,便见一道人影趴伏在地挡在石床前,护着身后的人。
“你是什么妖?!来这里做什么!?”傲因戒备的低喝出声。
赵远舟一时哑然:“我是阿离的朋友,我叫朱厌…你呢…你,和阿离是什么关系?”
妖一般来说,对自己的领地都有一种独占欲,轻易不会和毫无关系的妖同居一处。
可根据傲因身上传来的气息分辨,赵远舟很确定,眼前的女妖在槐江谷至少待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显然,这是得到离仑默许的。
为什么?
他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朱厌?”傲因收起利爪,有些惊讶。
她知道朱厌,在离仑梦魇时的咿呀梦语中,这个名字反反复复的出现。
“你知道我?”赵远舟也有些惊讶。
傲因却垂下眼帘,没有回答:“你是来救离仑的吗?”
“救离仑?”
赵远舟看了一眼石床上的人,瞳孔一缩,这才看到对方的内丹己经飞至体外悬在半空之中自行运转。但通过破幻真眼,赵远舟还是看到了对方体内的灵脉早己寸寸断裂!这导致内丹转化的妖力在一点点进入离仑的身体之内时修复伤势变得极为缓慢!
“他怎么了!?”赵远舟上前一步,跪坐在石床前伸手握着离仑过于苍白冰凉的手,默默输送妖力辅助内丹调息。
“我不知道…”傲因守在一旁看着他的行动没有阻止:“那天他出去很久,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想帮他的…可惜…我太弱了…”
自离仑躺在床上用内丹逼出体外自行疗伤后,笼罩在石床周围的强大妖气便让她无法靠近分毫!傲因想要帮忙也力不从心。
“好姑娘…有我在,他会没事的…”赵远舟吃不准傲因和离仑的关系,只觉得对方能接纳这样一只妖留在槐江谷应当也是收在羽翼下给予庇佑的,因此对傲因的态度好了一些。
“那我在外面帮你们守着…他…就拜托你了!”奇异的,傲因也莫名对这个离仑口中念叨的妖格外放心。
一时间,山洞中再次恢复安静。
丝丝缕缕的妖力缓慢涌入离仑体内,赵远舟看着合眼安睡一般的人,忽而起了一丝趣味。他想要去看看在离仑梦中,自己是什么模样…或者说,他想试一试,是否能在梦中见到被离仑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他是谁?]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克制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在确定离仑的状况己经好转后,赵远舟起身坐在石床边沿,从额际拉扯出一缕混着暗红色的妖血点在了离仑的额间!瞬间,妖芒大放!拉着赵远舟一同沉入了陌生而熟悉的过往!?
那是人间一条繁华的街道…
但彼时的时间却不是人间的祈雨节。
街道上没有五颜六色的油纸伞,周边的小摊也与赵远舟记忆中的不同。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街道,却是熟悉的故人伴在身侧?
[这是离仑的记忆?]
借着烟火照亮的天空,赵远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水面的倒影,确定了梦中的人是自己…但不应该…
在他的记忆中,极度排斥人间的槐鬼离仑只在少时陪着自己逛过人间的祈雨节,只那一次,还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匆匆回了大荒。
对此赵远舟一首很介意,毕竟在那年祈雨节上,他还想为离仑求得一条人间的祈愿福结来着,可惜了,骤雨倾盆,离仑也不知何故自顾自转身离开。
因此赵远舟的心里总是很不痛快。他不理解离仑情绪的变化,也不懂他对人间的不喜,甚至于…后来开始有些恼怒于离仑对赵婉儿的针锋相对!
为什么呢…
那时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好好跟阿离谈谈呢?
后知后觉的赵远舟,在这一刻开始反省自己。
[赵远舟…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回头吗?]
突兀的,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暗自潜入对方梦中企图偷得片刻欢愉的大妖朱厌被离仑一语点破。
喧闹的旧景便在顷刻之间彻底崩塌!
赵远舟看着隐在灯辉之下的离仑,看着那张鬼斧神工般细心雕琢的面容,心在疯狂为之跳动时也不由得溢出一股股的酸涩之感。
“回头?阿离…我们从未分别,何须回头?”是啊…在他看来,他们只是闹了一点小别扭,还不及分别。
于是赵远舟更加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离仑会对自己如此排斥。
明明他感受到了,很多次,离仑为自己的靠近而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不一样的…”离仑敛下眉眼,没再多说什么。于是赵远舟便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他控制不住的质问离仑为什么不再依靠自己,要独自面对危险。强撑着一口气也不愿向自己求助。
而离仑也只是淡漠的听着,一一反驳,最终有些自嘲的说:“没有你…我也做到了!”
一种完全失去掌控的无力感涌上赵远舟的心头,他抓不住朦胧失去的东西,只委屈的落泪。如愿看到了离仑心生不忍的模样,抬手主动再次靠近自己。
未能等到将人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之间的结界屏障被彻底打破!
气血翻涌之间,原本安睡在石床上的离仑被迫醒来,修复妖力的术法被强制中断!气脉翻涌间激得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霎时,血迹斑驳。
赵远舟瞳孔一缩,赶忙起身去扶起趴伏在一侧唇角衣襟染血,气弱游丝的人:“阿离…阿离…”
他无措的低呼。
离仑只是疲惫的抬眼看向身侧。入目一片漆黑。他下意识的皱眉,还是开口轻哄:“没事…只不过是妖力尚未恢复,有些虚弱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傲因呢?”
“我去了白帝塔…”赵远舟道:“傲因被我赶出去守着洞口。我本想用妖力为你疏导调息…没想到…”弄巧成拙…
“哦…”
对于他骤然失神的自责,离仑没有多加理会。他只是感受着洞外传来的异样妖气微微蹙眉,正想开口问些什么时,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洞口方向传来。继而传入双耳的是傲因惊慌的惊呼声:“不好了!有凶兽!有凶兽闯入槐江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