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整座山顶平台都随之剧烈震动。
伏羲脚下的地面传来隆隆巨响，坚硬的岩石迸裂，碎石与尘土冲天而起。他身后那块刻着漩涡的石头，在指尖收回的刹那，无声地化为齑粉，可怖的震动却由地心深处传来。
一只庞然巨物破土而出。
那是一只巨大的石龟，龟甲的每一寸都镌刻着古朴繁复的符文。符文间隙有微弱的金光流淌，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混沌气息排开，净化出一片清明。
石龟一现身，那些还在平台边缘乱爬的碎石块瞬间僵住，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而后彻底没了动静，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女娲挑了挑眉，视线在伏羲和这头巨龟之间来回扫视：“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养了这么个大家伙？”
“它不属于我。”伏羲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石龟身上。
石龟的双眼是两团幽蓝的火焰，火焰的核心不见瞳孔，只有深不见底的寂静。它的视线在女娲身上稍作停留，随即死死锁定了伏羲。
“外来者。”石龟的声音厚重如山峦崩塌，每一个字都引得脚下平台嗡嗡作响，“卦台山乃圣地，不可擅闯。”
女娲来了兴致，绕着石龟走了一圈，伸手敲了敲它满是符文的龟甲，发出“叩、叩”的清脆回响。
“看着倒比刚才那些石头聪明不少。”她又抬头瞅了瞅那双幽蓝的火焰，“老家伙，你守在这里多久了？一千年？一万年？还是说，从这座山诞生起，你就在这儿了？”
石龟眼中的幽蓝火焰猛地窜高一截，声音里带上了怒意：“小辈无礼！”
“谁是小辈还不一定呢。”女娲手撑着龟甲，毫不退让，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守着这方寸之地，可知外面天地几番倾覆，日月几度更迭？”
伏羲没有理会这场即将发生的争执。他的目光在石龟背甲的符文上游移，那些符文的结构、笔触，古老而纯净，与他所创的八卦同源，却又有着细微的差异。更重要的是，这些符文构成的力场，正持续不断地净化着被污染的山顶。
他对着石龟略一拱手，算是行礼：“我们为探寻此地混沌之源而来。”
石龟缓缓转动它巨大的头颅，重新审视眼前的两人。
“你身上有卦象的气息。”石龟的语气中透出些许惊异，“而且，很纯正。”
女娲在旁边嗤笑一声：“他就是伏羲，能不纯正吗？”
石龟眼中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庞大的头颅微微后缩，凝视着伏羲的脸，仿佛要将他看穿：“伏羲？”
“货真价实。”女娲拍了拍龟甲，催促道，“行了，验过真身，现在可以让路了？”
“不够。”石龟摇头，庞大的身躯向前挪动半步，沉重的石足踏在地上，发出闷响，将前路彻底堵死，“仅凭身份，不够。卦台山的守护，不是儿戏。”
话音落下，石龟背甲上的无数符文骤然大亮。璀璨的金光不再内敛，而是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在它身前的空地上迅速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图案光芒万丈，却残缺不全，乾、坤、离、坎西宫皆有缺损，其余卦位更是空空如也。
女娲看着地上的图案，觉得有些好笑：“这老顽固是故意的？知道你是玩这个的祖宗，还拿八卦来考你。”
石龟发出低沉的瓮响，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叹息：“正因他是伏羲，才要一考。若真是卦道宗师，便该能补全这先天之图，勘破此地混沌之秘。”
伏羲没有回答。他的心神己经完全被地上的图案吸引。这并非寻常的八卦阵图，图中残缺之处，与方才那些扭曲卦象的污秽增生之处，竟丝毫不差地对应着。
混沌想要颠覆的，正是眼前这个纯净的残缺之图。
这老龟不是在考验他，它是在求助。用它唯一懂得的方式，向八卦的创造者，展示这片土地正在承受的伤痛。
伏羲迈开脚步，径首踏入了那片光芒构成的八卦图中心。他瞳孔深处，那旋转的卦象图谱，骤然加速，与脚下大地的脉动合而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