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消沉了两日，还是回归到日常工作中。在这份职业里，失望与欣喜总是如影随形。
清晨，女子互助社一如往常。小张推开办公室的门——门牌"女子护手室"的贴纸有些翘边，不知谁顺手贴的，倒也无人在意。今天他没拎那袋熟悉的猪肉大葱包子，取而代之的是超市冷藏柜里的切片面包。
甘宁踩着点走进来，习惯性伸手去够小张桌上的早餐："哟，改吃洋玩意儿了？"甘宁不情愿的咬了一口面包。
“今早我去买包子的时候，他家包子铺今天就没有开门儿。”
“家里有事儿吗？怎么会不开呢？每天早上咱们这儿买的包子的人还是很多的。”
“可不是很多嘛，我去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围着的包子铺呢。他那门上和墙上也没有贴什么通，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开门？”
小张撕开全麦面包包装，递过一片，"宁姐尝尝这个，我吃这个比较好吃。。"
甘宁捏起一片晃了晃："谢啦，中午请你吃楼下黄焖鸡。"话音刚落，魏燕南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白衬衫袖口露出精致腕表，清脆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厅回响。
小张急忙咽下嘴里的面包："魏姐，昨晚您走后，有位尹女士打电话，约了今早九点咨询。"
"知道了，人来了带她去办公室。"魏燕南将笔记本放在文件柜上，"我上午没什么安排，时间充裕。"
九点十五分，尹福珠踩着绑带凉鞋，摇曳生姿地走进大厅。西十岁上下的她，穿着水洗牛仔短裤，搭配缀满蕾丝花边的泡泡袖上衣，一身甜美元素堆砌，宛如二十岁少女。小张深吸一口气迎上去，却被对方首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尹女士您好，我是昨晚接电话的小张，魏律师己经在等您了。"在这种眼神儿下，小张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女人突然笑出声，涂着亮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小张鼻尖："原来是你这帅小伙接的电话，今年多大了？"
"这边请。"小张红着脸后退半步，转身带路时，身后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哎呀，还害羞了。”
把人送到办公室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引得靠在门框上的甘宁笑弯了腰。
"哟，小张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小张冲着甘宁龇了龇牙，赶忙低头整理文件。
办公室内，刚刚坐下的尹福珠，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魏燕南的办公桌："你就是魏律师吧？刚才那小帅哥是你助理？叫什么名字呀？"
魏燕南转动钢笔，金属笔尖在台历上划出细响："尹女士，我的咨询费按分钟计费，从您进门那一刻就开始计时了。"
"行行行，说正事儿——我想问问，怎么才能快速的离婚。"
魏燕南笔尖一顿："您是要咨询自己的离婚事宜？关于财产分割，还是子女抚养？"
"呸！我跟我老公好着呢！"尹福珠膝盖猛地撞上办公桌，发出"咚"的一声，"我是帮我男朋友问的！”
“男朋友？”魏燕南抬头仔细瞅了瞅对面的眼辅助。“男性朋友还是就是那种男朋友？”
“还有哪种男朋友？就是那种男朋友一起吃吃饭，喝喝酒，约约会的男朋友呀。”
“那是他想离婚委托你过来咨询我的吗？”
“不是的，是我想让他赶快离婚。所以我来咨询你。”
“你想让他赶快离婚。”
“对呀！他现在不肯跟他老婆离，可我都有了他的孩子了！"说着，她下意识抚摸小腹，蕾丝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金镯子。
"您怀孕了？"魏燕南放下钢笔，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
"上个月刚查出来的，都六周了！"尹福珠掏出手机，翻出B超单，"我跟他说了，让他赶紧离婚养我和孩子，可他总说再等等，肯定是舍不得他老婆的钱！"
“那严女生你是打算让她离婚，然后和你结婚吗？”
“我有老公的呀，我跟他结什么婚，我是不会跟我老公分开的，我老公对我很好的。”
“我不明白，那你让你男朋友离婚干什么呢？你俩又不能结婚，也不能在一起。”
“我们两个虽然不能结婚，可是他离了婚以后，他以后的钱就都是我和我孩子的了，他得养我的呀。”
"所以您的意思是，"魏燕南指尖轻敲桌面，"您不打算和丈夫离婚，却要求婚外情对象离婚，让他把收入拿来抚养您腹中的孩子？"
"对啊！"尹福珠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在家就跟我老公说孩子是他的，他工资都上交。出去就跟我男朋友说孩子是他的，他不离婚，拿什么养我们？"
“女士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没想到有一天你老公会知道吗？再说就是这个打算你没觉得。你男朋友会不会同意？”
“知道再说知道的呀。还有我男朋友为什么会不同意呀？我现在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不养他的孩子难得让我养。”
“尹女士你这么思考和这么做。我想到你的男朋友可能会不同意吗？或者是说他根本就不想离婚呢。”
“哎呀，你这个律师怎么管的那么多呀？今天就是来询问你，怎么样能让他们快速离婚的，别的你不用跟我说。还道德上谴责我，我们是真爱呀。那凭什么谴责我？”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条纹。魏燕南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觉得喉头发干。她从抽屉里拿出录音笔，轻轻按下："尹女士，麻烦您从头详细讲讲，我需要完整记录，才能做法律分析。"
窗外蝉鸣聒噪，办公室里只剩下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以及尹福珠带着炫耀意味的讲述，那些关于如何在两个家庭间游走，如何让两个男人共同供养自己的"完美计划"。魏燕南听着听着，想起今早路过便利店时看到的草莓蛋糕，甜腻的外表下，内里早己开始变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