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梅蜷缩在床上,指腹着身上的伤。庞大海的那顿拳脚,让她左侧肋骨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折了两根,每喘口气都牵扯着胸腔里的钝痛。
婆婆站在门槛上,手里攥着搪瓷茶缸,茶垢在缸底结成深褐色的硬块:"装什么死?不就是打了两下吗?那个老爷们不打媳妇,你也就是被你爹妈惯的。"
刘淑梅听着这刺耳的话,突然当年父亲说的话:"淑梅啊,凤凰男攀高枝儿,根子里的穷酸气去不了。"这一刻刘淑梅无比的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听父母的话。
经历过这件事情后,刘淑梅也算是看清楚了庞大海对庞大海不再抱有什么幻想,她一心只想着培养好孩子,那么她的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下岗通知下来那天,刘淑梅正在给儿子缝补校服。红墨水写的 "待岗" 二字像两滴鲜血,滴在她洗得泛白的工作服上。
庞大海回来时酒气熏天,酒瓶子 "咣当" 摔在地上:"厂子里那帮兔崽子,老子带了三年徒弟,说下岗就下岗!"
她蹲下去捡碎片,锋利的瓷片划破指尖,血珠滴在下岗通知上,把 "待岗" 染成了 "一片鲜红"。
深夜,女儿突然发起高烧。刘淑梅翻遍抽屉只找到半片退烧药,想起床底的樟木箱里还有母亲留下的银镯子。
掀开地板时却发现锁扣己经变形,箱盖打开的瞬间,月光照亮了空荡荡的夹层 —— 那条刻着梅花纹的银项链不翼而飞。樟木箱是母亲用陪嫁的樟木请匠人打的,箱盖上的牡丹花纹还是她出嫁前一晚,母亲借着煤油灯的光亲手描的。
此刻箱内的的确良衬衫被扯得皱巴巴,父亲送的英雄钢笔滚在床底,笔尖停在 "淑梅亲启" 的 "启" 字上,墨迹早己干涸。
"大海,那是我妈..." 话没说完,庞大海的巴掌带着戒指的棱角甩过来,左脸顿时火辣辣地疼。
女儿躲在门后咬着被角发抖,儿子握着铅笔的手在作业本上戳出破洞,算术题上的数字渐渐模糊成母亲脸上的血痕。
庞大海把项链塞进裤腰的动作被月光定格,金属链碰撞的声音像母亲临终时的喘息。
刘淑梅记得那年冬天,母亲躺在病床上,把项链塞进她手里:"以后遇到难处,就当是妈在陪着你。" 如今这抹银辉却照着丈夫决绝的背影,他撬锁时留下的划痕深深嵌进木箱,如同刻在她心口的伤。
火车站的汽笛声撕裂了那年的春天。刘淑梅攥着皱巴巴的车票,看庞大海把儿子攒了半年的压岁钱塞进西装内袋。
那身藏青色西装是用她的工龄买断金买的,袖口的毛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等老子混出个人样,接你们住大房子。" 他的话被煤灰呛得断断续续。
如庞大海所愿,他也是真的混出个人样了。当吃着时代红利的庞大海从沿海城市回来的时候,骄傲的如同胜利的公鸡。
回到家,庞大海把车钥匙 “啪” 地拍在玻璃茶几上,“瞧瞧,老子说什么来着?桑塔纳 2000,全款!现在厂子里管着三十多号人,见了我都得叫一声庞总。” 他故意把 “总” 字咬得很重。
很快庞大海在本地开了一家小型的公司,渐渐的刘淑梅发现庞大海很少回到家里,起初,庞大海还会在周末象征性地回家吃顿饭。后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电话里永远是那句 “公司忙”。
有次她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的庞大海突然暴怒,转身时领带夹划过她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干嘛?再啰嗦小心老子收拾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个月十五号,银行短信提示到账的声音成了刘淑梅唯一的盼头。
看着账户里的数字,她安慰自己:只要能让孩子好好读书,只要能供他们上大学,这些委屈都能忍。
她把自己的泪水和委屈都藏进自己心里,孩子们的奖状和成绩单,那是支撑她继续下去的全部力量。
孩子很争气,儿子成绩优异,出国留学,顺势也就在国外定居了。女儿也在大城市找了好工作最后定居在那里。
而刘淑梅也到了退休的年纪,每天在广场上和一群老姐妹跳跳广场舞,唠唠家常,日子过的安详也惬意。有时候刘淑梅在想就这样过也行。
就这这样平静的生活中,好多年不会来的庞大海回家了,庞大海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年轻的女人小腹微微隆起。
"离婚吧,净身出户。" 庞大海把文件摔在茶几上,文件磕在玻璃上发出脆响。
刘淑梅怔愣的望着庞大海,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看,看见财产分配栏里写着 "无",而债务栏里多了笔二十万的借款,债权人正是身边那个女人。
刘淑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离婚协议书锋利的边角在她颤抖的指间割出细痕。
“凭什么?”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
庞大海翘着二郎腿陷在真皮沙发里,无名指上崭新的铂金戒指折射出冷光。他身旁依偎着那个年轻的女人。
“凭什么?” 庞大海嗤笑一声,抓起茶几上的香烟盒重重拍在玻璃台面,震得水晶烟灰缸嗡嗡作响,“就凭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连条狗养十年都该懂事了。
识相就赶紧签了,那笔欠款我还能网开一面。” 他故意将 “欠款” 二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扫过刘淑梅煞白的脸,“要是不同意,法院见。夫妻共同债务,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也该尝尝挣钱的滋味了。”
“你这个畜生!” 刘淑梅踉跄着撞翻茶几,果盘里的苹果骨碌碌滚到庞大海脚边。
“不同意?” 庞大海掸了掸西装上不存在的烟灰,“那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只会围着灶台转的家庭妇女,拿什么跟我斗。”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渐渐远去,刘淑梅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