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盘坐在竹楼屋顶，盯着手里焦黑的药渣叹气。这是他第七次尝试用南疆药鼎炼制清心丹，结果又得到一坨散发着酸菜味的炭块。
"你们南疆的鼎都属爆竹的吗？"他戳了戳鼎腹上歪歪扭扭的符文，"我们天音阁的丹炉炸炉前还会给个缓冲，这玩意首接就是'嘭——'"
竹梯传来吱呀声，蓝凤凰拎着个藤筐爬上来，筐里五彩斑斓的毒蜘蛛正在叠罗汉。她瞥了眼药鼎："又失败了？"
"失败这个词不准确。"楚逸用琴弦挑开黏在鼎底的残渣，"应该说是...创造性探索。"
蓝凤凰突然把藤筐怼到他面前："饿了没？"
十几只拳头大的蜘蛛齐刷刷举起前肢，绒毛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楚逸头皮一炸，差点从屋顶滚下去："你们南疆管这叫夜宵？！"
"紫背狼蛛，剧毒。"蓝凤凰捏起一只，蜘蛛腿在她指间疯狂划动，"但去掉毒腺后..."她突然顿住，眯眼看向楚逸腰间的玉瓶，"你带清心丹了？"
"最后三颗。"楚逸警惕地捂住瓶子，"别打主意，这是我...等等！"他猛地跳起来，"你不会想用丹药喂蜘蛛吧？"
蓝凤凰己经倒出一颗碾成粉，蜘蛛闻到气味突然剧烈挣扎。她手腕一翻，三根银针精准刺入蜘蛛腹部，毒腺被挑出的瞬间，蜘蛛壳"咔"地裂开，露出雪肉。
"试试？"她指尖一弹，蛛肉划过弧线落进药鼎。
楚逸捏着鼻子往后缩："我们天音阁弟子讲究餐风饮露..."
鼎中突然爆出噼啪声，蛛肉在残余药渣里翻滚，渐渐泛起金黄。一股混合着松木与蜜香的奇异味道飘出来，楚逸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其实偶尔也食人间烟火。"他抄起竹筷戳向蛛肉。
蓝凤凰突然拍开他的手："用这个。"递来一根刻满符文的骨针。楚逸刚刺入蛛肉，针尖就亮起绿光，肉质纹理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巫医的验毒针？"
"兼职烤串签。"蓝凤凰己经串好五只蜘蛛架在鼎上，鼎底残余的丹药成分与蛛肉发生奇妙反应，油脂滴落时溅起蓝色火星。
楚逸小心翼翼咬了口，眼睛倏地睁大。外层酥脆如炸年糕，内里鲜嫩似蟹肉，回甘还带着清心丹的薄荷凉意。"这...这不科学！"
"在你们中州叫炼丹，我们南疆叫饲蛊。"蓝凤凰变戏法似的摸出几个陶罐，"试试不同口味？辣椒粉是用火蚁磨的，孜然里掺了醒神草。"
楚逸正往第二只蜘蛛上狂撒调料，忽然感觉衣领一沉。他的本命蛊小蓝蝶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前肢拼命拽他头发，翅膀急得闪烁不停。
"它也想吃？"
蓝凤凰皱眉："蛊虫只吸灵力..."话音未落，小蓝蝶一个俯冲扎进辣椒罐，出来时浑身通红，在空中歪歪扭扭画起八字。
两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这只醉辣椒的蛊虫。它先是撞翻了孜然罐，又扑到烤蜘蛛上滚了一圈，最后抱着楚逸的耳垂开始发烫。
"你养的不是冰晶蝶。"蓝凤凰捏起晕乎乎的小家伙，"是酒鬼蛾吧？"
楚逸戳戳它鼓胀的肚子："我们天音阁的灵兽都饮朝露..."
小蓝蝶突然打了个嗝，喷出朵蓝色小火苗，把楚逸额前一缕头发燎卷了。
"看来某人教宠无方。"蓝凤凰憋着笑，从袖中抖出只翡翠蟾蜍。蟾蜍舌头一弹，把小蓝蝶卷进嘴里——
"别吃它！"楚逸琴都召出来了。
却见蟾蜍腹部鼓起个发光的包，那个包顺着经脉游到背部，"噗"地吐出个裹满黏液的小蓝蝶。蛊虫抖抖身子，鳞粉居然比之前更亮了。
"解毒服务，一次三块灵石。"蓝凤凰伸手。
楚逸往她掌心拍了把辣椒粉："以物易物。"
夜渐深，屋顶变成了露天厨房。楚逸把药鼎当炒锅，蓝凤凰指挥毒虫当搬运工。当他把炸焦的蝎尾摆成五音阵图时，蓝凤凰突然按住他的手："别动！"
月光下，所有进食过的蛊虫都停止了动作，甲壳上浮现出与楚逸琴纹相似的图案。小蓝蝶更是悬在鼎上，翅膀每扇动一次，就有点点蓝光落入鼎中。
"它们在...学习炼丹？"楚逸试着拨了下琴弦。蛊虫们立刻跟着节奏闪烁，鼎底残余的药材自动聚合成太极图案。
蓝凤凰突然扯过他的左手按在鼎耳，自己握住另一边。两人灵力通过药鼎相撞的瞬间，鼎中"轰"地升起彩虹色雾气，雾气里无数微型光蝶在跳祭祀舞。
"《蛊神经》里记载过..."蓝凤凰声音发颤，"万蛊朝音，是巫乐双修的..."
话没说完，竹楼下方传来怒吼："哪个龟孙大半夜放毒烟！"只见大长老顶着锅盖冲出来，他养的守宫蛊正抱着尾巴跳踢踏舞。
楚逸抄起药鼎就跑："风紧扯呼！"
蓝凤凰边逃边笑："你刚才是不是往鼎里加了蜂蜜？"
"你们南疆的七彩蜈蚣说想尝尝甜口！"
两人窜进药田后瘫在地上大笑。小蓝蝶跌跌撞撞落在楚逸鼻尖，翅膀上金纹比昨夜又多了几道。蓝凤凰突然凑近："你发现没？它学会《清心咒》的灵力走向了。"
楚逸仔细感应，果然在小家伙体内发现熟悉的循环路径。他眼睛一亮："如果蛊虫能模拟音修心法..."
"就能用音律批量淬炼蛊虫。"蓝凤凰接口，忽然从怀中掏出本兽皮册子，"我记录了今晚所有变异蛊虫的数据。"
楚逸看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头疼："你们巫医都随身带账本？"
"是研究笔记。"她翻到某页突然僵住——上面画着楚逸被炸成鸡窝头的简笔画，旁边标注：第七次炸炉，疑似五行相克。
楚逸扑过去抢笔记本："蓝！凤！凰！"
追逐间笔记本掉落，哗啦啦翻动的纸页间，除了严谨的数据，还夹着不少涂鸦：抱着古琴睡觉的楚逸、偷喝虫茶被苦到脸皱的楚逸、被小蓝蝶当窝趴头顶的楚逸...
月光悄悄挪移，将两个打闹的身影与漫天流萤糅合成一体。药田深处，吃过烧烤的蛊虫们自发排成队列，跟着远处守宫蛊的踢踏舞节奏，在泥土上踩出小小的音符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