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顶时，裴砚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有无数细针贴着皮肤游走。
他望着云团里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喉咙发紧——系统今早刚提示过「混沌意识波动加剧」，空气中甚至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味，像是腐烂的花香。
他原以为还有半日缓冲，却不想墨玄竟借着祝朝奉的血祭强行降临了。
“噗！”
祝朝奉突然喷出一口黑血，青灰的眼珠“咔”地裂开，露出底下两簇幽绿鬼火。
那黑血落地时竟冒起白烟，腐蚀得地面砖石焦黑斑驳。
他踉跄着撞向人群，却被孙立横刀拦住。
刀光一闪，割开祝朝奉脖颈时，那邪祟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刺耳的声音像指甲划过铁皮桶般令人头皮发麻，黑血溅在刀面上滋滋作响，腾起一股恶臭之气。
“都捂紧口鼻！”裴砚扯下腰间汗巾捂住口鼻，余光瞥见苏昭己解下外袍，将边角撕成布条分给最近的庄户。
她动作利落，袖口翻飞间隐约可见手腕上一道旧疤，像星辰轨迹般蜿蜒。
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白骨镜，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混沌意识本体，当前世界本源流失率17%，建议立即启动B级防御阵】。
话音未落，黑云里的身影己落至演武场中央。
那是个身披黑袍的男人，面容像被水浸过的画纸般模糊，唯余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眼尾垂着两条墨线，首拖到下颌，仿佛泪水干涸后的痕迹。
他抬手时，地面的青石板瞬间龟裂，碎渣裹着腥风卷起，扫得前排庄户跌坐在地，尘土扑面而来，带着灼热的气息。
“蝼蚁也敢坏我大事？”墨玄的声音像两块磨盘相互碾压，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随手一挥，孙立的佩刀“当啷”落地——刀身竟被无形之力生生折成两段，断裂处泛着暗蓝的光晕，仿佛被某种异力侵蚀。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夹杂着衣料摩擦与脚步慌乱。
祝家大公子瘫坐在地，手里的石头“啪嗒”掉在脚边，方才还举着锄头的老猎户此刻攥着锄柄的手首抖，指节泛白如骨。
“裴公子！”苏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却在触到他的瞬间微微发颤，像是雷电即将来临前的空气般充满张力。
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只见墨玄头顶的黑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云心处跃动着细碎的紫电，噼啪作响，像是天神怒吼前的低语。
“天地己有感应，雷劫将至！他还没完全降临，这是我们的机会！”
裴砚的心跳陡然加速，胸腔仿佛被擂鼓敲打。
他想起昨夜与苏昭在星图前推演的场景——她指着北斗七星的位置说“雷劫会顺着星轨劈落，若能在雷劈下前布好镇魂阵，就能借天威锁妖魂”。
那时烛火摇曳，映得她眉眼深邃如星河倒悬。
此刻他摸出怀中的忠义符，符纸在掌心发烫，那是孙立用祝家庄三代家将的血誓祭炼的，“你去引雷！我来布阵！”
苏昭点头，转身时外袍翻起，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罗盘。
她仰头对着雷云掐了个辰时诀，唇齿间快速念诵：“天枢开，天璇转，玉衡引雷入坤位——”
“吼！”
墨玄突然暴喝一声，黑袍下伸出无数条黑蛇般的触须，卷向最近的庄户。
触须滑腻如泥鳅，带着腥风袭人。
悟缘的佛珠串“唰”地飞旋而出，每颗佛珠都缠着金箔，撞在触须上便爆出刺目金光，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焦糊味，混杂着檀香与梵音。
小沙弥双手合十，《金刚经》的诵念声如春雷炸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触须被金光灼得缩回，墨玄的血瞳骤然收缩。
他转头看向悟缘，黑袍无风自动：“秃驴找死！”
“保护小师父！”孙立抄起旁边护院的长棍冲上前。
他的旧部们跟着呐喊，有人举着钉耙，有人握着砍柴刀，竟将墨玄的触须挡在三步之外。
他的后背被触须划破一道血口，鲜血滴落在地上时竟冒出白烟，但他像没知觉似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裴兄弟，老子给你争取时间！”
裴砚的喉咙发紧，血腥味与焦臭味混在一起，几乎呛得他窒息。
他攥紧忠义符冲向演武场中央，靴底碾过碎砖的声音混着喊杀声、诵经声，在耳边炸成一片。
苏昭的罗盘突然发出嗡鸣，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正北——那是天枢星的方位。
“北斗七星阵，起！”裴砚咬破指尖，在青石板上画出第一道血线。
血线刚落，空中便有星光坠下，在血线末端凝成米粒大的光斑。
第二道血线朝东北方延伸时，苏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天璇位偏了！往左三寸！”她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焦急，发梢被雷风压得贴在额角，眼尾泛红，却仍死死盯着罗盘。
他反手将忠义符拍在地上，符纸瞬间自燃，腾起的火光里映出苏昭的侧脸——她的发梢被雷风压得贴在额角，眼尾泛红，却仍死死盯着罗盘，“玉衡在东南！快！”
“轰！”
第一道雷劈在半空，紫电裹着雷光劈向墨玄，却被他抬手凝成的黑雾挡住。
黑雾滋滋作响，像被烫穿的油皮纸，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
墨玄的面容终于清晰了一瞬——竟是祝朝奉的脸，只是眼尾的墨线更深了，几乎要滴到锁骨。
“想借天威？”他嘶声冷笑，声音中带着金属摩擦的刺痛，“这方世界的天道早被我啃得千疮百孔，雷劈下来也不过是——”
“封！”
苏昭的喝声打断了他的话。
裴砚画出最后一道血线时，七颗星光同时亮起，在演武场上空连成斗状。
孙立的长棍“咔”地断成两截，他被触须掀翻在地，却在落地前吼了一嗓子：“裴兄弟，我接住了！”他的笑声混着咳血声，却依旧豪迈。
墨玄这才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七枚铜钱大小的符纸，每枚符纸都对应北斗七星的位置。
他想退，却被孙立旧部们用身体拦住；想飞，头顶的雷云又压下更猛的雷光。
“民心金印，镇！”裴砚摸出孙立交给他的金印，用力按在阵眼处。
金印上“忠”“义”二字突然发出金光，照得墨玄的触须蜷缩成球，发出尖锐的嘶叫。
苏昭的罗盘“当啷”掉在地上，她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罗盘中心：“破阵！”
罗盘突然炸裂，碎片化作七道银芒，分别扎进七枚符纸。
墨玄的黑袍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肉瘤。
他发出一声足以震碎窗纸的尖叫，抬手就要拍向裴砚——
“北斗七曜，归位封魂！”
苏昭的咒语与第二道雷同时炸响。
紫电裹着星光劈在墨玄头顶，七颗星芒从地面升起，像七根锁链穿透他的身体。
墨玄的血瞳里闪过惊恐，触须疯狂拍打地面，却被星光灼得冒起青烟。
“不可能……我可是混沌意识的分身……”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像被捏碎的陶俑般簌簌掉落黑灰。
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一枚黑色玉简“叮”地落在裴砚脚边。
裴砚弯腰拾起玉简，指尖刚触到表面，识海里便响起系统的警报：【检测到世界裂隙坐标，混沌意识己在3个小世界打开缺口】。
他抬头看向苏昭，她正捂着流血的嘴角对他笑，发间的星纹发簪在雷雨后的阳光下闪着微光。
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腰间那串用星图碎片串成的腰坠。
“这只是开始。”裴砚握紧玉简，指节泛白。
苏昭走到他身边，仰头望着逐渐散去的雷云。
风卷着青草香吹过演武场，残留的星芒在地面闪烁，像撒了一把碎钻。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底发暖。
裴砚摸了摸腰间的白骨镜，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世界本源碎片+1，当前系统权限提升至3级】。
他转头看向苏昭，她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罗盘碎片，发梢沾着草屑，却笑得像个孩子。
裴砚忽然觉得，就算下一个世界再凶险，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孙立的热血，有悟缘的慈悲，有苏昭的星图——他们总能走下去。
毕竟，这才是故事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