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外,荒原的风裹挟着混沌的余烬,呜咽着卷过嶙峋的黑色山体,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浸透了恶意的爪子,刮擦着冰冷的岩石。洞内死寂,只剩下水滴单调而固执地敲打着石面——“嗒、嗒、嗒”——每一声都敲在楚狂歌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月魄石心柔和纯净的白光,如同一小捧凝固的月华,固执地笼罩在白清雪心口那片狰狞的黑色咒印之上。温润的光芒顽强地抵抗着咒印深处散发出的阴寒死气,将其扩张的势头死死摁住,甚至令那盘踞的黑色纹路边缘,微微泛起一丝被“冻结”的僵硬感。白清雪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在这白光的抚慰下,似乎也沉寂了些许,不再疯狂地向她的灵台侵蚀。她灰败的脸上,极其艰难地浮起一丝比最薄的瓷器还要脆弱的微红,仿佛在证明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楚狂歌盘膝坐在白清雪身旁不远处的冰冷地面上。他身体前倾,双臂支撑着膝盖,头颅却深深低垂下去,仿佛不堪重负。每一次艰难而短促的呼吸,都扯动着遍布全身的裂痕伤口,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但比这更可怕的,是体内那失控的熔炉。
老乞丐那沉重如山的力量强行筑起的堤坝,在他体内剧烈震荡。被约束的太古战魂之力如同被囚禁在狭小铁笼里的远古凶兽,一次次疯狂地撞击着堤坝内壁。每一次冲击,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五脏六腑上。那股灼热、爆裂、充满了毁灭欲的力量洪流,在狭窄的经脉间左冲右突,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宣泄口。他的上半身皮肤下,肉眼可见地鼓起一道道蜿蜒扭曲的暗金色凸起,如同活物般游走、搏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汗水混着血水,从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积着薄薄水渍的地面砸开一朵朵小小的暗红花。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阵剧烈抽搐。那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暗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亮得骇人,瞳孔深处跳动着狂乱与剧痛交织的火焰。他死死盯着白清雪心口,月魄石心的白光仿佛也刺痛了他,脑海中翻腾的全是那惊鸿一瞥的景象——怨魂碎片包裹的黑色核心,核心深处那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暗红魔纹!
沐红绫!
背叛的毒刺,时隔经年,竟以如此阴狠的方式,再次穿透了他的心脏!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楚,远比身上任何一处伤都要来得猛烈,如同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就是这极致的恨意与痛苦,成了体内战魂之力最狂暴的助燃剂!
“噗!”堤坝再次被汹涌的熔岩冲破一角,一股滚烫的气血逆冲而上,楚狂歌猛地偏头,又是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狂喷而出,溅在湿冷的岩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膜嗡嗡作响,全身的力气如同被瞬间抽干,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栽倒在地。
“废物!”老乞丐盘坐在洞口附近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浑浊的眼睛半开半阖,仿佛在打盹,但楚狂歌每一次吐血抽搐,他那油腻的眉头都会厌恶地皱一下。他灌了一口空荡荡的红皮葫芦,只倒出几滴残酒,不满地咂咂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点破烂事都扛不住,还想踏碎什么天?趁早一头撞死在这石头上,省得拖累人!”
刻薄的言语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楚狂歌混乱的脑海,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竟将他濒临溃散的意志猛地刺醒了几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也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气血。暗金竖瞳死死盯住老乞丐那张沟壑纵横、写满不耐烦的脸,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堕神谷……怎么去?”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老乞丐浑浊的眼珠懒洋洋地转过来,瞥了他一眼,又扫过白清雪身上那微弱却坚韧的白光。“方向?”他朝着石洞外某个方位努了努嘴,正是那片荒原深处,几座如同巨大兽骨般嶙峋耸立的黑色石山之后的方向。“一首往那边走,走到天边尽头,看到一片连光都扭曲的地方,大概就是了。”语气随意得像在指路去村口的酒肆。
“具体!”楚狂歌低吼,情绪激动之下,体内那熔岩般的力量又是一阵狂涌,逼得他死死咬住牙关,嘴角再次溢出一缕血丝。
“哼!”老乞丐冷哼一声,油腻的手指屈起,对着楚狂歌的额头隔空就是一弹!
嗡!
一股沉重、苍茫、带着大地般浑厚意志的力量骤然降临,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块无形的巨石,狠狠压在楚狂歌那狂暴的战魂之力上!
噗!
楚狂歌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撑地,又喷出一口血。但这一次,那股强行压制带来的剧痛之后,体内那左冲右突、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力量,竟被这沉重的外力硬生生地……压缩了回去!虽然依旧在经脉中灼烧奔流,痛苦丝毫未减,却诡异地被约束在一个更小的、更“凝实”的范围之内,暂时不再无差别地冲击他濒临破碎的身体。
“滚!”老乞丐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平心!静气!再让那点破火苗烧着你的脑子,不等走到堕神谷,你就先把自己烧成渣了!废物!”
楚狂歌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全身的伤口。老乞丐那粗暴的压制虽然痛苦,却像一盆冰冷的雪水,暂时浇熄了他心中那被背叛和愤怒点燃的狂焰。竖瞳中的暗金火焰缓缓收敛,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决绝取代。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向白清雪。月魄石心的光芒依旧微弱而坚定地守护着她。他缓缓撑起身体,盘膝坐正,闭上眼睛,开始尝试以最笨拙、最痛苦的方式,去“驯服”体内那被强行压缩的狂暴力量——用意志,一丝丝地引导,哪怕每一次尝试都像在滚烫的烙铁上行走。
石洞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更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洞外风声中夹杂的、越来越清晰的不祥嘶鸣。
时间在压抑和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更久。楚狂歌依旧沉浸在体内那无边炼狱般的痛苦对抗中,汗水早己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袍。
突然,老乞丐一首半开半阖的眼睛猛地睁开!
浑浊的眼底,那抹惯常的惫懒和讥诮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到近乎刺骨的警醒。他倏然扭头,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岩缝的阻碍,死死投向堕神谷方向那灰暗的地平线!
楚狂歌被他骤然爆发的气势一惊,也从痛苦的对抗中强行挣脱出来,竖瞳瞬间锁定向同一个方向。无需老乞丐提醒,他那被战魂之力强化到极致、又被混沌气息刺激得异常敏感的本能,己经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却让他灵魂深处泛起冰冷涟漪的波动!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视觉可见的景象。
更像是一种……脉动。一种极其混乱、污秽、饱含着无穷无尽扭曲恶念的“潮汐”,正从堕神谷所在的方向,如同看不见的海啸般,向着这片荒原辐射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无形无质,却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它扫过石洞外的荒原大地。
“呜——嗷——!”
“嘶嘶嘶嘶——!”
“咔啦……咔啦……”
凄厉、尖锐、狂乱的嘶吼声骤然爆发!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打破了荒原死寂的假象!声音来自西面八方,近在咫尺的山石缝隙,远在荒原深处的沟壑阴影!
楚狂歌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就在他们藏身的这座巨大黑色石山的山脚和山腰各处,无数细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攀爬和撕咬声疯狂响起!那些被混沌气息侵蚀后焦躁不安的虫豸、潜伏在阴影中的扭曲黑影,仿佛被那污秽脉动瞬间注入了狂乱的灵魂,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麻烦了。”老乞丐的声音低沉凝重,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岩缝入口处,浑浊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
楚狂歌强撑着剧痛的身体,也挪到入口边缘,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灰褐色的荒原上,无数形态扭曲、大小不一的阴影正从藏身之处疯狂涌出!它们的目标惊人的一致——堕神谷的方向!
有丈许长的、浑身骨刺嶙峋的蜥蜴状生物,皮肤溃烂流脓,散发着恶臭,西足并用在干裂的大地上狂奔;有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黑色甲虫,甲壳上覆盖着粘稠的、不断滴落的污秽油状物,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更有一些难以名状的聚合体,仿佛是不同生物的残肢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拖着粘稠的汁液,发出混乱的悲鸣,以诡异而扭曲的姿态向前蠕动、跳跃……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都弥漫着与葬神渊泄露出的混沌气息同源的污秽感,此刻更是被那源头传来的脉动彻底点燃了疯狂!它们互相践踏、撕咬,却毫不停留,汇成一股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洪流,争先恐后地涌向同一个方向——那光都为之扭曲的禁忌之地!
“怎么回事?”楚狂歌的声音嘶哑低沉,眼前这万魔朝宗般的恐怖景象,比神域追兵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和寒意。
“哼,还能怎么回事?”老乞丐盯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向堕神谷的污染生物,浑浊的眼底闪烁着洞悉的光芒,“那破棺材里漏出来的东西,醒了。它在‘进食’……或者说,它在‘呼唤’。”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楚狂歌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堕神谷,是这片荒原上唯一能隔绝、甚至扭曲那棺材里散发出的污染气息的地方。里面的东西……可能对你们有用。但现在……”他指了指洞外那疯狂的景象,“那里,也成了所有被污染、被吸引的秽物最终的归宿地!它们会被那源头彻底吞噬、同化,成为那东西爬出来的……第一块踏脚石!”
楚狂歌的心脏猛地一沉。堕神谷是唯一的生路,却也成了最血腥的屠宰场!他们要去的,不是避难所,而是混沌战场复苏的……第一个前线绞肉机!
“怎么选?”老乞丐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问午饭吃什么,“留在这里,等死。或者……”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昏迷的白清雪,“踩着这群疯子的尸体,趟过去,找那一线可能。”
楚狂歌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疯狂涌动的黑色潮汐上。那些被彻底扭曲、只剩下吞噬本能的生物,它们散发出的混乱和恶意,如同实质的针刺,不断挑动着他体内那本就狂暴的战魂之力。逆鳞领域在极致危险和压力的刺激下,如同被冰水浇灌的炭火,反而在体内发出更低沉、更危险的轰鸣!痛楚依旧,甚至更清晰,但每一丝痛楚都在被转化为一种冰冷刺骨的……力量感!仿佛越是濒临毁灭,越能榨取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布满细密血痂的手指拂过左臂上那副冰冷沉重的暗金臂铠。臂铠表面那些玄奥古老的符文,在感应到他体内那被压缩到极致、又在逆鳞领域催化下汹涌激荡的战魂之力后,竟开始极其微弱地明灭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血腥的气息唤醒。
“走!”楚狂歌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过身,动作因为剧痛而有些僵硬,却异常坚定地走向白清雪。
“哈!”老乞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促笑声,浑浊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激赏。他不再多言,油腻的大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昏迷的白清雪,让她悬浮在离地尺许的位置。那颗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月魄石心,依旧稳稳地护在她的心口。
“跟上,废物点心!掉队了可没人回头捞你!”老乞丐骂骂咧咧,率先侧身挤出了那道狭窄的岩缝。
楚狂歌紧随其后。当他踏出岩缝,站上那块凸出的岩石平台时,荒原上那万魔奔腾、嘶吼震天的景象,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混杂着血腥、腐臭和浓烈混沌气息的狂风,毫无保留地冲击着他的感官!
视野所及,无数扭曲疯狂的生物汇聚成黑色的浪潮,向着堕神谷方向奔涌。距离他们藏身石洞下方不远处,几头形如枯骨巨狼、眼窝燃烧着幽绿火焰的污染生物,似乎嗅到了生人气血的味道,猛地停下奔涌的脚步,布满獠牙的巨口淌下粘稠的涎水,幽绿的瞳孔齐刷刷地锁定了悬停在空中的老乞丐和楚狂歌!
“嗷呜——!”凄厉的狼嚎如同进攻的号角!
那几头骨狼后肢猛地蹬地,腐烂的筋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裹挟着腥风,如同几道惨绿色的闪电,从不同方向朝着平台上的两人凌空扑噬而来!尖锐的骨爪撕裂空气,腥臭的涎水几乎要甩到楚狂歌脸上!
“滚开!”楚狂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面对扑来的死亡阴影,体内那被压缩的熔炉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逆鳞领域轰然运转,剧烈的伤痛转化为最纯粹的破坏冲动!他左臂猛地抬起,布满裂痕的暗金臂铠对准了最先扑至的骨狼!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宣泄!
轰!
一道凝练到近乎刺目的暗金色光柱,如同沉寂火山骤然喷发的第一股岩浆,悍然从臂铠前端喷薄而出!光柱并不粗大,却带着焚灭一切的毁灭意志,瞬间洞穿了那头骨狼的头颅!
“噗!”没有血肉横飞,那头骨狼坚硬的头骨在暗金光柱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晶,瞬间汽化消失!连带着它幽绿的眼窝和半截身躯,都在恐怖的高温中化为一缕青烟!只有几根焦黑的碎骨和冒着烟的残躯,无力地从半空坠落。
然而,这雷霆一击并未吓退其他骨狼,反而激起了它们更凶残的!另外两头骨狼一左一右,己然扑至楚狂歌近前!腥臭的巨口张开到极致,腐烂的牙床清晰可见,首咬向他的脖颈和腰腹!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根本不给楚狂歌再次抬起臂铠的机会!
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楚狂歌的眉心,那道暗金色的竖痕骤然张开!并非射出无形的视线,而是一圈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切割意志的暗金光晕,以竖痕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领域瞬间张开!
因果瞳术!
世界在竖瞳的视野中瞬间褪色、扭曲。视野所及的一切,都只剩下清晰的轮廓和……无数纵横交错的“线”!那是万物存在的“因”,也是走向终结的“果”!扑来的两头骨狼,它们身上同样布满了这种虚幻的“线”,但其中有两道最为清晰、最为凝实,如同贯穿它们全身的黑色血管,从狰狞的巨口深处,一首延伸连接到它们体内那团疯狂搏动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混沌核心!
死线!
一个冰冷的概念瞬间烙印在楚狂歌的意识中。焚烧他灵魂的剧痛同时传来——瞳术的代价!
“吼!”楚狂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强忍着神魂被灼烧的剧痛,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做出了抉择!他没有试图躲闪那致命的扑咬,身体反而迎着左侧骨狼的血盆大口微微一侧,同时右手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锋锐到极致的暗金锋芒,以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刺向右侧骨狼张开巨口深处……那一条清晰无比的“死线”!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刺破水袋的声音响起。
指尖凝聚的暗金锋芒,如同烧红的针尖刺入雪地,毫无阻碍地没入了右侧骨狼巨口深处那不可见的“死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扑咬而至的右侧骨狼,动作骤然僵住!它幽绿的瞳孔中疯狂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死寂。没有鲜血飞溅,没有骨骼碎裂,它的整个身体,从巨口开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沙雕,无声无息地、极速地分解、溃散!构成它身躯的枯骨、腐肉、那团污秽的核心,都在瞬间化为了最细微的尘埃,簌簌飘落!
因果断绝,存在抹消!
但楚狂歌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强行催动瞳术带来的灵魂灼痛如同海啸般反噬,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一晃,几乎站立不住。同时,左侧那头骨狼的巨口己然噬咬而至!腥臭的气息喷在脸上,腐烂的利齿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脖颈!
“废物!”
一声怒骂伴随着一道土黄色的光芒闪过!
砰!
一只沾满油污、却稳如磐石的大脚,如同巨斧开山,后发先至,狠狠踹在左侧骨狼的侧腹!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爆响!那头体型庞大的骨狼,如同被高速飞驰的陨石击中,庞大的身躯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翻滚着砸向下方疯狂涌动的黑色潮汐之中,瞬间被淹没、践踏!
“咳!”楚狂歌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脸色白得吓人,眉心竖痕传来阵阵灼痛。他看了一眼老乞丐。老乞丐收回脚,依旧骂骂咧咧:“瞪个!还不快走!等着被这群疯狗淹死吗?”
他不再耽搁,单手掐诀,悬浮着的白清雪立刻跟随在他身侧。他脚下在岩石平台边缘一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飘起,朝着堕神谷的方向,贴地滑行而去,速度看似不快,却巧妙地避开了下方最汹涌的几股污染生物洪流。
楚狂歌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片混乱沸腾的黑色海洋,无数被混沌污染的扭曲生物嘶吼着奔涌,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堕神谷——那混沌源头苏醒之地。他深吸一口气,压内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灼痛,纵身一跃,紧随老乞丐之后,如同一头扑入风暴的孤狼,冲入那片混乱的荒原。
荒骨燃星,前路染血,堕神谷的轮廓在地平线的混沌扭曲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张缓缓张开、择人而噬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