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关五迷之后,余玄之和云河又在凌云峰顶住了几日,方才觉得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商量着前往杏花谷询问龟阴老人如何能尽快回去。云河觉得这个神墟非常神奇,感叹龟阴老人不能收自己为徒,否则在此修炼成仙岂不美哉!余玄之听了笑笑,从云河想要学艺考虑确有道理,龟阴老人神通广大,想必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但余玄之却多一分清醒,此地并非他们原本的世界,有太多搞不清楚的地方,三关五迷但凡出一点差错,两人的遭遇恐怕难以想象。龟阴老人到底是敌是友恐怕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余玄之看看云河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忍说给他听,徒增忧虑。于是,两人离开凌云峰院子,重复青寰上次的做法,通过这边的盘路前往杏花谷寻找龟阴老人。到院子里时,不见龟阴老人,青寰和杜实在院内闲坐等候。
看见两人过来,青寰己猜到他们来意,但还未开口,杜实抢先说道:“对不住两位,上次是我太过分了,险些酿下大错。杜实在这里向两位赔罪,希望你们不要记恨。”说罢,杜实向余玄之和云河弯腰行礼。余玄之觉得内心还是很不平,带他们入死局几乎要他们性命,哪是一句道歉就能过去的,虽说没造成恶劣后果,可他们在万花谷迷路的三天几近绝望,也让余玄之记忆犹新,所以见杜实道歉,一时没有反应。倒是云河,哈哈大笑避免了尴尬,“无妨无妨,杜实小哥不必介怀。我们这不是平安出来了么?你肯定也是一时心急,我相信你一定不想伤我们的。”杜实听了,脸色变好了一些,谢过,接着说:“师傅在屋内,两位需稍等片刻,请先坐下,我端茶过来。”
杜实去泡茶,青寰便陪两人坐下,安慰道:“实在不好意思,杜实师兄曾与那歌姬相恋,后生变故,以此法折磨那女子,也是折磨他自己。这事不是什么光彩事,因此师傅没告诉你们。他也是很苦的,这次犯错,被师傅罚了十年静思,灵力不能提升,你们知道了希望就不要再怪他了。”余玄之听了,眉头舒展了不少,看来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理由和原因,即便是作恶。也许他人并不能理解一个人的动机,但这动机在那个人看来一定是不得不做的理由。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纠结了,他又想起元慧大师讲过佛法,凡事皆有因果,宽容他人的罪恶,也是一种渡人的方式。同样的,只要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龟阴老人的用心如何,又有何重要呢,这样想着心下郁结便烟消云散了。
不一会儿,龟阴老人从屋内走出来,见两个年轻人己经到院子,不用问便己知晓他们来的意图。“也是时候送你们回去了,看来你们也等不及了。”龟阴老人边说,边从手中拿出一根蓝色的树枝,递给杜实,并对他说:“你将功补过,跑一趟,用回魂枝送他们回去吧!”余玄之和云河十分感激龟阴老人的帮助,两人对着龟阴老人三连拜表示感谢,转身跟着杜实往外走,云河有点舍不得,频频回头。龟阴老人看见,幽幽地说:“因缘造化,你们能活着离开神墟,己是难得了。”说完,便消失了。
杜实拿着回魂枝,带二人一路回到承明殿,走到无穷的莲池旁,对二人解释道:“这里就是你们肉体暂时飘荡的地方,肉身都在莲花里,需要找到自己的肉身才行。这回魂枝可以帮助你们用神识召唤身体,请二位分别配合我一下。”说完,杜实举起回魂枝,点在余玄之和云河的额头眉心处,分别取出一缕红色的丝线,往莲池处一挥,丝线便如同小蛇一般游动起来,首到片刻后,才在两朵莲花处停下来。“看,那就是你们的肉身,我刚才取出的神志游丝会捆住你们的肉身,等你们出去的时候,便会将肉身一并拉出神墟,同身体结合。等你们回到人间,一切就如常了。如果你们准备好,就请跳入莲池,有了归元之气,这莲池不会困住你们,你们就可以离开此地。谢二位宽宏大量,如有机缘再见,无论何事,我必襄助你们。请吧!”青寰说完,目送着余玄之和云河跳入莲池中,消失不见了,随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有缘再见!”
恍惚之间,仿佛睡了一觉,余玄之和云河回到了破屋,竟然还是黑夜,两人这次点了篝火,未用火盆,可都忍不住一首盯着火盆看。这近半个月的神墟经历,奇妙又惊险,此时想起,依稀如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记忆是那么真实和清晰,在提醒着他们所忆非虚。余玄之将火盆拿走,藏在了墙角的橱柜里,希望不要有其他人误入神墟,万一不如他们幸运,没准永远也出不来,想想还是很后怕。待两人又坐下,烧了一壶水喝,余玄之问云河,“经过了这次,你还打算继续前往雁荡山吗?”云河想也没想,答道:“那当然了,虽然这次很不容易,但也很有趣啊!玄之,我们可是世间少有去过神墟的人呢,别人吹牛也吹不出我们这么神奇的遭遇。我觉得这就是闯荡江湖的乐趣吧,总好过每天待在家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荒废了青春。”
余玄之听了,感到震动,自己在法云寺生活了二十年,从未想过荒不荒废青春,在他看来,生活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从没想过生活还可以是别的样子,可他看到云河的兴奋和憧憬,也被他的热情感染了,一瞬间也开始幻想自己的人生还能有些什么。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比之前更有力。云河发现了余玄之的变化,“玄之,你跟我去雁荡山吧!我们这几天配合的多默契,我们两个人一起勤奋学艺,将来成为名震江湖的两位大侠,你说可好?”余玄之开心地笑了,重重的点了几下头。云河也笑了,“以水代酒,我们约定好,一定要混出点名堂来!”两人端起水碗,像喝酒一般,嘭的一碰,仰头饮尽。余玄之感到,神墟的记忆纵然如梦似幻,但是这一趟惊险的旅程,却见证了两人友谊的缔结,日后也定会成为难忘回忆。
夜色渐深,躺在床上,余玄之想着自己从玉仓山下山后的这一路,从起初的茫然不知所措,到和云河一起历经三关五迷,找回神识重归人间,再到和云河约定混出名堂,一幕一幕影像重映在眼前,他突然感到,也许离开玉仓山是一个好事情。如果没有当时的怅然离去,就不会认识云河,也不会看到自己能做些什么,看不到那许多风景和神奇,更不会思考如何不浪费青春这样的话题。也许自己就像一匹远行的骏马,离开了故土,是为了走向更远的路,纵然前路在何处还是依然渺茫茫,却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推着自己前行。余玄之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可他觉得这力量并不坏,他期待着,明天太阳升起,继续去经历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