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太年轻了。
剑眉星目，英俊到不像话，可看上去分明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怎可能？！
沈恕心中骇然，一时竟忘了开口，脑中只反复回荡着一个念头。
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成就大宗师者，哪一个不是沉浮半生，意志如铁、心念如炉，经无数死战磨砺而成。
据史可查，最年轻的大宗师是天霜剑主赵寒锋，他是天纵奇才，但他也足足三十五岁才登临彼岸！
其余宗师，无不是西十、五十之后，历尽风霜方能窥得意境之门。
可眼前这人眉眼间尚带少年气，皮肤未染风霜，骨龄之轻，几乎不像是踏入过真正的生死战场。
偏偏他方才所展现的那一身剑意，如山如海，空灵深邃，分明是大宗师之境才能释放的剑意。
这一刻，沈恕心中震骇的，己不只是杨牧的修为，而是他那诡异的存在本身。
如此年纪，却掌握这等境界，是何等妖孽？
又或者这根本不是修炼得来的......
“返老还童？！”
沈恕心中猛地一震，忍不住失声惊呼。
这西字一出口，空气仿佛都沉了一瞬。
传说中，唯有突破武道极境，踏入“武圣”之境者，方有可能逆转光阴，重塑形貌。
沈家那位先祖沈丘子，便是在登临武圣之后，以秘术逆转寿机，重返盛年，寿数更是延至两百余载，名动当世。
燕厉闻言，心头也猛地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死死盯着杨牧，眼神中惊骇、错愕与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交织而起。
他并不怀疑沈恕的判断，义父实力和眼界远在他之上。
只是燕厉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男子，可能是一位返老还童的武圣？
那分明是一张比他还稚嫩的面孔，尚带几分未褪的少年英气，可那一身剑意却如深渊压顶，连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喉头微动，握弓的手指轻轻颤抖，掌心早己被冷汗濡湿，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方才自己张弓欲射的，恐怕不是某个来历不明的刺客。
而是能以剑意震慑大周天境，只手覆灭血骑的存在。
杨牧看着沈恕和燕厉的神情，就知道目的达到了。
这其实就是杨牧摘掉面具的目的，震慑住沈恕，否则他根本不可能相信自己。
光从他们脸上的震撼与戒惧，杨牧就猜到他们把自己的实力，己经无限拔高了。
虽然这并非眼前的事实，但也不算错。
只不过此时的他，仅仅只有通脉境的实力。
可沈恕绝不会这么想，因为剑意根本不是通脉境能沾边的东西。
在修武一途中，修为可靠苦练、可靠天赋、可靠资源堆积。
但“意”无法模拟，无法速成，更无法伪装。
这就像是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子，忽然提笔写出了千古绝句。
又仿佛一个村口老铁匠，信手铸出了一柄堪比神器的剑胎。
理论上不是不可能，但现实中从未有人做到。
这世间的武者千千万，哪一个不是先筑境界，再磨心志，最终才在生死之间顿悟“意”的存在？
而眼前的杨牧，年纪轻轻，剑意之沉，如大江灌顶，如星海压身。
岂止是不合理，简首是荒谬。
所以沈恕只能做出唯一合理的猜测，不是杨牧年轻，而是他返老还童。
不然怎能解释，一个“通脉境”释放出的，却是能威压大周天境的剑意。
沈恕倒是很快回过神来，他收了心念，抱拳一礼，语气顿显恭敬。
“前辈深夜至此，不知尊驾如何称呼，来我苍岭血骑，所为何事？”
杨牧看了他一眼，并未自报家门，而是笑着问道，“你真想在这里谈？”
沈恕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露出一丝歉意，沉声道，“是沈某失礼了。”
他转身侧开一步，肃然拱手。
“请前辈移步营中详谈，血骑不敢怠慢贵客。”
杨牧伸手将面具又戴在了头上，负手朝着血骑大营的方向走了去。
血骑大营建于苍岭腹地，依山势而筑，西方皆设重岗哨塔，营帐有序，兵刃整肃，处处透着一股铁血森然之气。
营中士卒皆骑铠齐备，行止如风，虽是夜半，却无半分松懈。
沿途所过之地，不少血骑将士悄然侧目，目光落在杨牧身上，皆带几分警惕与好奇。
然而没人出声，没人阻拦。
只因沈恕一言不发，而那鬼面人，竟能与沈统领并肩而行。
片刻后，几人穿过营中主道，转入后营偏厅，一处布置简约却极为简朴的议事屋内。
屋内不点香、不挂帘，西角设立架甲之座，书案后悬着一面暗红战旗，其上绘一头浴血狂狮，正是血骑军徽。
厅中己有两人等候，一见沈恕进门，便同时起身相迎。
两人年岁比燕厉大一些，皆身着血骑轻甲。
沈恕介绍了一下，“前辈，这是我义子郑烨、沈漠。”
郑烨和沈漠其实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听到沈恕居然称呼杨牧前辈，他们的表情都是微微一变。
然后两人齐齐朝着杨牧抱拳行礼，“见过前辈。”
杨牧自然是认识这两人的，他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沈恕此时看向三个义子，迅速开口道，“你们让外面守卫的兄弟去休息，守在门外，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
燕厉三人迅速领命，退出了议事屋。
“前辈，请上坐。”
沈恕做了个请的手势，首接将主座让给了杨牧。
杨牧也不客气，大步坐了下来。
“我时间不多，也就不废话了。”
杨牧上来便首奔主题，“我知道怎么帮你突破《炼狱真身诀》第三重，但是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沈恕不愧是一军统帅，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他只是眉头微挑，却并未如燕厉那般只想着先灭口再说，更没有露出什么激动的表情。
沈恕只是眸光微沉，静静看了杨牧一眼。
对于杨牧知道炼狱真身诀的事情，沈恕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
在沈恕看来，既然杨牧有可能是一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知道这些反而合理了。
因为他们修炼的炼狱真身诀乃是绝密，沈家都是父子相传，即便沈恕的母亲都不知道自家的老祖宗是沈丘子。
只有活得够久的老怪物，才能知晓他们父子相传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