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的识海是一片紫金色的荒原,地面裂开千万道缝隙,渗出蚀渊的低语。他跪在中央,混沌神格如风中烛火,五核核心在熵蚀之力中扭曲,火核的金红被幽蓝蚕食,水核的星霜之力冻结成暗紫的冰棱,首刺灵台。虚空中,十二面破碎的镜子悬浮,每一面都映着他最恐惧的场景:
第一面镜中,焰姬的火焰匕首贯穿江晚吟的心脏,少女的银白长发被业火点燃,眼中倒映着玄清的冷笑;第二面镜中,自己的混沌之刃插入焰姬胸口,青铜铃铛坠地碎裂,金红光点在紫雾中熄灭;最中央的镜面最是清晰,映着三百年前的古神战场,混沌战神与星霜神使的尸体被蚀渊吞噬,而他的面容,正与战神重合。
“小宇!”江晚吟的声音从镜缝中渗入,陨星坠的银白光芒如丝线般穿透紫雾,在他眼前凝聚成少女的虚影。她的星霜战甲布满裂痕,却仍伸手触碰他染紫的眉心,“别碰那些镜子,都是玄清的幻象!”
陈宇的指尖在触碰她的瞬间颤抖,镜中景象突然扭曲。他“看”到江晚吟的手腕上,焰姬留下的火焰印记正在发光,与他胸前的铃铛遥相呼应:“晚吟,这些画面……为什么如此真实?”
“因为蚀渊在啃噬你的记忆宫殿。”江晚吟的虚影握紧他的手,银白光芒注入他的灵台,“三百年前,玄清就是用这种方法,让混沌战神在愧疚中崩溃。”她的指尖划过最近的镜面,镜中江晚吟的尸体突然化作星霜流光,“记住,真正的我,正在外界用星辰枷锁困住蚀渊,而焰姬——”
话未说完,紫雾中突然涌现无数蚀渊锁链,每一道都缠着焰姬控时的记忆:黑衣人阁的地牢里,她机械地重复“主人”的命令;天机阁禁地中,混沌锁链穿透江晚吟的肩甲,幽蓝瞳孔中闪过的痛苦。陈宇的混沌神格发出哀鸣,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画面,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陈公子,杀了我吧。”镜中焰姬的声音冰冷,火焰匕首抵住他的咽喉,颈间的火焰印记被蚀渊咒印覆盖,“你看,我永远是个失败的容器。”
“住口!”陈宇的混沌之刃本能地挥出,却在触及虚影时消散。他的视线落在江晚吟的虚影上,发现她的星霜神树虚影正在快速枯萎,每一片银叶的凋零都让她的虚影变得透明,“你在燃烧本源!快回去!”
“不把你拉回来,星霜秘境的长老们会怎么说我?”江晚吟的笑容带着血沫,陨星坠的残片在她掌心发光,“他们总说神使要冷静,可你知道吗?当看到你在天机阁废墟中握紧铃铛时,我第一次觉得,冷静不如疯狂——至少,能让同伴活着。”
陈宇的混沌之心突然轰鸣。他“看”到记忆宫殿的深处,有三个发光的光点在跳动:最明亮的银白是江晚吟的星霜之力,温暖的金红是焰姬的残火,而中央的混沌本源,正因为这两点光芒而顽强燃烧。那些被蚀渊篡改的幻象,在真实的记忆面前,如纸糊的堡垒般崩塌。
“玄清,你错了。”陈宇站起身,混沌神格在三色光芒中重组,“真正的记忆,不是你能复制的。”他望向镜中逐渐模糊的焰姬虚影,想起她在终南山说过的话,“‘火焰最烈的时候,也是离熄灭最近的时候。但只要有一丝火星,就能重新燃烧。’现在,我的火星,就在这里。”
他的指尖按在胸口,玉珏残片与青铜铃铛同时发光,将紫金色荒原照成金红。江晚吟的虚影趁机展开星辰锁链,银白光芒在虚空中画出星轨,每一道都连接着他们共同的记忆:徐州城破时,焰姬为他挡下的弩箭;星陨遗迹中,三人背靠背对抗傀儡的战歌;天机阁废墟里,江晚吟用星霜之力稳定他紫角化的手臂。
“这些,才是真实。”陈宇的战戟在光芒中凝聚,戟身缠绕着星辰锁链与业火,“你可以篡改我的视觉,却改不了心跳的节奏——每当我想起她们,混沌之心就会燃烧得更旺。”
玄清的虚影终于在光芒中显形,他的黑袍破碎,露出底下紫金色的蚀渊纹路:“你以为仅凭情感就能战胜本座?三百年前,混沌战神的元神就是这样被本座从内部撕裂的——”
“但他没有江晚吟,没有焰姬。”陈宇的战戟劈向玄清手中的魂魄碎片,三色光芒所过之处,紫雾如冰雪消融,“他是孤独的战神,而我——”他望向江晚吟逐渐凝实的虚影,“是被同伴的信任包裹的凡人,所以我的混沌神格,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固。”
外界,蚀渊残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陈宇“看”到识海与现实的壁垒正在崩塌,江晚吟的星辰枷锁在外界崩解,她的银白长发己褪成灰白,却仍用最后的力量为他争取时间。而在意识海的最深处,焰姬的残火突然暴涨,化作凤凰虚影,撞向玄清的核心。
“不——!”玄清的碎片轰然崩解,他惊恐地看着陈宇的混沌神格在三色光芒中完成蜕变,五核核心中央,星霜与业火交织的光茧正在成型,“本座可是熵影使的传人,怎会败在蝼蚁的情感上——”
“因为你永远不懂,信任不是弱点。”陈宇的战戟抵住玄清的眉心,“它是让火焰燃烧的风,让星辰闪耀的夜,让混沌包容一切的胸怀。”
意识海归于寂静,陈宇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掌正与江晚吟的交叠,两人的指尖都泛着三色光芒。她的星霜神树虚影只剩主干,却仍在散发微光,如同终南山巅的灯塔,照亮他回归现实的路。
“晚吟,谢谢你。”陈宇轻声说,拇指抚过她掌心的星霜印记,“刚才在识海,我看到了焰姬的残火,她……”
“她在等我们。”江晚吟打断他,星眸中倒映着外界的蚀渊残体,巨瞳表面的裂痕中,紫金色雾气正在疯狂翻涌,“现在,该让玄清看看,被他视为蝼蚁的我们,如何用羁绊的力量,斩碎他三百年的妄念。”
陈宇点头,站起身,战戟与星辰锁链同时扬起。三色光芒在他们之间流动,如同三百年前古神战戟的重生,却比传说中多了两份温暖——那是焰姬的火焰,是江晚吟的星辰,是他混沌神格中,永远为同伴跳动的心脏。
而在意识海的深处,那面破碎的镜子终于复原,映出的不再是恐惧与背叛,而是三个少年在星陨遗迹的篝火旁,分食野兔的场景。焰姬的笑声穿过识海,化作一句轻轻的“加油呀,小弟弟”,让陈宇的唇角扬起,为即将到来的最终一击,注入了比任何神格都要强大的力量——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