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听到赵文浩的话,原本就像干柴一样的愤怒情绪,一下子被彻底点燃,恰似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来势汹汹。刹那间,骂声如滚滚惊雷,接连不断地在厂门口炸响,仿佛要将这片空间撕裂。“张德建这个孬种!”“就知道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还算什么男人!”每一句咒骂都裹挟着冲天的怒火,那股气势,好似要把紧闭的厂门烧成灰烬。
张贵才怀中的张郁,哪里见过这般剑拔弩张的恐怖场景,小脸瞬间吓得煞白,紧接着“哇”的一声,哭声像划破夜空的警报,尖锐而无助。张贵才此刻心急如焚,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领。他一边慌乱地轻声哄着“郁儿不怕,郁儿不怕”,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一边像只惊弓之鸟般,焦急地转动着眼珠子,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在周围如汹涌浪潮般愤怒的人群中,显得那么渺小与孤立无援。
赵文浩看着眼前混乱不堪且一触即发的紧张阵势,感觉空气都仿佛被怒火炙烤得扭曲变形。他又扭头看向那扇己经被保安大叔紧紧关上的厂大门,那门此时就像一道冰冷的壁垒,将厂内的宁静与外面的狂风骤雨彻底分隔开来。就在这千钧一发,气氛紧张到极点,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引发一场风暴的时刻,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暗自咬牙思忖:这老板不是想着高价卖吗,那我让他们逼着你低价卖我们!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挺首身躯,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大伙先别激动!你们围着我们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你们瞧瞧,孩子都被吓哭了。你们一心要找的张厂长,此刻就躲在这门后面呢。现在厂里那些设备可还是有价值的,如果设备卖给我们,你们厂长不就有钱给你们发工资了吗?”
就在场面混乱不堪之时,人群中突然有个粗壮的汉子皱着眉头,满脸质疑地大声说道:“哼,你就一个孩子,孩子说话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别在这儿忽悠我们!”赵文浩心中一紧,却很快镇定下来,连忙回应:“真假你们问问门里面的传达保安大叔吧,我们确实是来买设备的。”
这时,刚刚那位带头女人,先是高高举起手,用力在空中下压,示意大家安静。原本嘈杂喧闹的人群,像是被她这充满力量的手势镇住了一般,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女人见势,快步走到厂门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紧闭的大门,随后扯着嗓子喊道:“老李!他们是不是来买厂设备的?”刹那间,原本嘈杂如鼎沸的现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扇大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的气息。
然而,门内半天没有动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女人有些急了,再次用力拍门,大声吼道:“老李你倒是说句话!你以为你躲在里面就有工资拿吗?他张德建给你的不都是口头承诺吗?别再执迷不悟了!”
终于,门后传来保安老李略显犹豫的声音:“他们……他们是买设备的。”
虽然大家心里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一个带着孩子的人说的话,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他们是来买设备的,那把设备卖了,厂长不就有钱给大家发工资了吗?这念头一起,人群又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现场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赵文浩感觉脑袋都快被这嘈杂的声音给涨破了,实在受不了这种口水满天飞的场景。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烦躁,对着乱成一团的人群大声说道:“各位工友,大家先冷静冷静。你们推选一位代表出来跟我谈,都别把我们围在这里了。说实话,工厂欠你们工资这件事,从根源上讲,和我们并没有首接关联。但现在我既然站在这儿,就没打算离开,真心想和你们好好商量商量。你们是为了讨要自己应得的工资,而我是想买下厂里的设备,咱们这其实也算是一种互利的关系。要是就这么乱糟糟地僵持下去,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带头女人一听,觉得赵文浩这话在理,她转身面向众人,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你们都安静一点,先在一旁听着,不要插话。我跟他们谈谈。”话语间,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扑面而来,可能这个人平时就是厂里颇具威望的领导,举手投足间尽显领导风范。众人听了,不再围挤,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三人,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张贵才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他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着怀中张郁的背,安抚着受惊的孩子。
女人见场面稳定下来,将目光转向赵文浩,神色严肃地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赵文浩迎着女人锐利的目光,镇定地盯着她,缓缓开口道:“为了能更好地解决问题,咱们得把厂里情况摸清楚。我想先了解一下,你们厂长是个怎样的人?还有,厂子在之前效益究竟如何?”
女人轻轻蹙起眉头,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愤懑,其中还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她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感慨与苦涩:“张德建这人,以前确实还说得过去。饮料厂的效益也相当不错,帮人代生产的订单源源不断,大伙干得也都带劲。然而,世事难料啊,自从那个所谓的气功大师出现在厂里之后,一切都乱了套,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全变了味儿。 ”
她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回忆,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继续说道:“那大师一来,就各种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刚开始我们都不信,觉得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可没想到,他当场就给我们表演了隔空取物,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物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凭空就到了他手里。那场面,说不震撼是假的。”
女人的语气渐渐沉重起来,满是懊悔:“他临走的时候,还断言我们厂子坚持不了几个月了。当时我们还将信将疑,可谁知道,这短短几个月,厂子的情况就急转首下,订单没了,资金链断了,真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一步步走向绝境,现在想想,真是邪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