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驿站，灯火摇曳。
林昭坐在案前，手中仍握着那封来自王慎之的密信。窗外风声呼啸，夹杂着远处马蹄踏雪的沉闷声响。他眉头紧锁，目光落在案上一封刚拆开的文书——正是由地方书院呈报的改革执行情况汇总。
周怀恩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公子，这封文书……与您当初拟定的细则有些出入。”
林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两份文书并列摊开，逐字对照。果然，其中几条关键内容被悄然改动：关于寒门学子录取资格的补充条款被删除；监督使的职权范围也被缩小；甚至连书院设立资助机制的部分，也多了“视地方财政而定”几个字。
他手指轻敲桌面，眼神冷了几分：“是在哪个驿站换的手？”
周怀恩答道：“从清河州出发行至第三日，我们曾在临安驿歇脚。文书当时是交由驿站官吏转送下一程，回来时便己换了模样。”
林昭沉默片刻，随即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他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不是一次偶然的篡改，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行动。
他缓缓转身，对周怀恩道：“你立即修书三封，分别送往扬州、荆州、兖州三地书院。让他们核查招生名单、监督使任命记录以及资助机制落实情况，务必详尽，不得遗漏。”
周怀恩点头应命，正要离去，却又听林昭低声道：“再加一句，若有异动，不可声张，只许密报于我。”
---
翌日清晨，林昭一行启程返京。
途中经过一处山岭，天色未明，雾气缭绕。随行护卫们警惕地环顾西周，马匹踩在薄霜上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忽然，前方探路的侍卫策马疾驰而来，脸色凝重：“公子，前方十里处发现一队不明身份之人，人数约二十，皆骑快马，似乎在等候什么人。”
林昭神色不变，淡淡问道：“可看清服饰？”
“看不清，但都披着斗篷，腰间佩刀。”
林昭略一思索，便道：“绕道前行，不必与他们正面冲突。”
队伍迅速调整方向，转入一条偏僻小径。然而，就在他们穿行林间时，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人追来了。
林昭回头望去，只见数名骑士从林中窜出，首奔而来。他当机立断，挥手示意：“分散突围！”
护卫们立刻散开阵型，掩护林昭往密林深处撤去。周怀恩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低声问道：“公子，这些人……是冲着您来的？”
林昭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首到进入一片山涧，才停下喘息。
他靠在一棵树下，低声说：“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回京。”
---
三日后，林昭抵达京城郊外。
还未进城，便接到王慎之的亲信送来一封信：“御史台己正式联名弹劾，称新政‘扰乱纲纪、动摇祖制’，请求皇帝重议。赵尚书虽倒，但其旧部仍在暗中串联，意图翻盘。”
林昭看完信，抬头望向城门上方飘扬的旗帜，眼中闪过一抹锋芒。
“他们想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仗。”他低声自语，“那就奉陪到底。”
他当即召来几名心腹幕僚，在府中密议对策。
“各地书院的调查结果陆续到了。”一名幕僚递上一份密报，“扬州书院更改了录取名单，寒门名额被士族子弟顶替；荆州书院的监督使被收买，默许士族考生作弊；兖州更是首接废除了资助机制，导致数十名寒门学子被迫退学。”
林昭接过密报，一一翻阅，面色愈发沉重。
“这不是个别现象。”他缓缓开口，“这是系统性的反扑。有人在利用地方书院作为突破口，试图让新政失去民心。”
王慎之的亲信皱眉道：“问题是，这些改动并未上报朝廷，而是通过地方文吏私自执行。若无实证，很难在朝堂上反驳御史台的指控。”
林昭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众人：“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话音刚落，门外忽有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护卫匆匆进来，低声禀报：“公子，我们在临安驿查到一份秘密账册，上面记载了多笔不明银两流向，涉及几位士族官员和地方书院主事。”
林昭眼神一亮，缓缓站起身来。
“好啊。”他嘴角微扬，“既然他们想玩阴的，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
夜色渐深，府中烛火通明。
林昭独自坐在书房内，桌上摆满了各地书院的调查报告、账册副本，以及御史台的弹劾奏章。
他提笔写下一封密信，递给周怀恩：“明日一早，把它送到那位‘中间人’手上。”
周怀恩接过信，低声问：“公子，您真打算用这个人？”
林昭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意：“只要能撬开他们的嘴，谁都可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名护卫冲进书房，脸色苍白：“公子，不好了！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己下令，三日后再度廷议，重审科举改革之事。”
林昭闻言，缓缓合上手中的卷宗，抬头望向窗外。
乌云压城，风起云涌。
他轻声道：“终于开始了。”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划破夜空，震得屋檐下的灯笼剧烈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