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提着食盒绕过锦鲤池时,正见自家小姐赤足踩在青石板上数锦鲤。茜色披帛滑落肩头,露出一截雪白的中衣:"小姐今日倒有闲心喂鱼?"
一墙之隔,萧景翊的剑招忽而凝滞。剑身映出他唇角微不可察的弧度,惊得递毛巾的管家手一抖——跟了主子十年,头回见他练剑时分神。
文茵是去房间没有看见她,于是打算先喂了鱼再去寻小姐,结果在这里看见她了
苏小荷抬头看她:“你怎么起的这样早,不多休息一下?”
文茵摇头:“我方才去房间寻小姐,没有找到人,怎么小姐你今天心情这么好?”
苏小荷无语,哪里是心情好,是今天的天气好。
萧景翊虽然在练剑,但是耳朵却出奇的敏锐,听着一墙之隔的谈话,那声音是苏小荷懒洋洋的嘟囔:"端午那日,把后厨腌的雄黄酒全分给伙计......"
“地下室的雄黄酒不在少数。”
“没关系,都给大家分了,正好端午时节,一般酒楼的生意也不好,这样吧,你去交代下去,让陈九和大家说,端午当日,我们酒楼休沐一日,大家拿着酒也好回去过个好节日,记得说不扣月例银子。”
“小姐太好啦,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文茵笑着:“小姐心情好,大家伙才能心情好。”
苏小荷委屈巴巴:"哪里是什么心情好,我是一早被翁鸣声吵得头疼。"苏小荷拿过文茵的鱼食,将鱼食撒进池塘,"去告诉陈九,端午歇业那日,任何人都不要来烦我。"
她本来是打算休息几天的,结果接二连三的事情,反而是比以往都忙。
“小姐端午当日要做什么?”文茵笑着,她也就是和苏小荷同等年龄,自然是喜欢玩的:“我好提前准备起来。”
隔壁的人听了之后。
"端午宫宴的帖子,"他忽然收剑入鞘,"全推了。"
管家还未应声,又听墙那头脆生生的嗓音:"若是个晴天,便雇艘画舫游湖去!"
萧景翊心中有了思量:"去查查西郊镜湖的画舫。"他忽然想到什么:"咱们院子也太冷清了,去交代下去,也弄一池锦鲤。"
管家可是一个人精,哪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呢。
他几乎是看着七皇子长大的,只有成为质子那几年有所分离。
七皇子也不是什么耐不住性子的人,可是这隔壁搬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皇子的心似乎就变了。
他也笑着,希望七皇子可以有个心爱的姑娘,但是对方是商户之女。
于婚姻来说,空难有好事发生。
苏小荷拍了拍手上的鱼食,起身回房间。
文茵也小跑着去传话。
苏小荷吃了早午饭,刚好文茵也回来了,她跑的头上都是汗,苏小荷递给她一个帕子:“快擦擦,这么热的天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当心中了暑气。”又多倒了一碗绿豆汤:“尝尝,我自己做的,清热消暑,可好喝了。”
文茵笑着接果,喝了一口果然好喝,绿豆是沙沙的口感,还有冰沙在里面,甜甜的,喝了之后心里面像是过了一层蜜。
“小姐,你知道吗,今天的集市好生热闹,我让马车快点赶路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文茵看见这热闹的场景,于是想着告诉小姐,她肯定也会高兴的。
苏小荷放下筷子,用手绢擦拭了一下唇,道:“走,我们去集市上看看。”
文茵却赶紧拉住她:“小姐,你平日里素面朝天的,虽然小姐不施粉黛也好看,但是趁着今天天气好,也装扮一番吧。”
“也好,你前几日说谁来着,梳头很拿手。”
“是王婆子。”
文茵说着就去找王婆子了。
一盏茶的功夫,苏小荷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头上好看的发髻是经过王婆子的巧手梳妆的,文茵还给搭配了衣服和首饰,小姐平日里喜欢素色的物件,发簪这次选了比较简单的款式,素银簪子,发簪尾端是两位鲤鱼的造型,很是别致,又具有巧思,纤长的发丝披散着。
一身淡绿色的襦裙,穿上之后整个人非常的灵动,抹胸的款式,脖子上用黄烟纱系了一朵如烟似雾的花。
原本脖子上要佩戴项链的,但是没有适合的款式,所以她就另辟蹊径,自己做了一个脖花。
一切都准备完毕。
文茵命马夫在门口等着。
很快两个人就出门了。
刚到门口的,苏小荷提着淡绿色裙裾迈过门槛,正巧看见了门外路过的人。
凌肖云举着折扇的手顿在半空,扇面上"风流倜傥"西个狂草大字堪堪挡住他眼底的惊艳。
"苏姑娘这是要去拆哪家铺子?"他扇沿一挑,露出双含笑的桃花眼,"昨日醉仙楼饭菜好生可口,也就是苏姑娘这样的才能,才能调教出上等的厨子。"
苏小荷知道他是萧景翊的人,昨日在接风宴上就知道,人前人后他马首是瞻:"凌公子说笑了,民女正要——"话音未落,门内突然炸响管家的破锣嗓:"哎哟!凌公子和苏姑娘在门口叙话呢!"
老管家连忙出来,还不往小跑两步,生怕这人走了,"殿下晨起还念叨苏姑娘家的糖醋鱼....."
苏小荷的耳尖发热,指尖死死掐住锦帕,这管家是故意如此大声的吗!
凌肖云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翻过来竟写着“睚眦必报”:"王伯这嗓子,不去瓦舍说书真是屈才。"
屋内听闻外面的动静,萧景翊大步流星的穿过庭院,期间还小跑两步,临近大门口的时候,才堪堪收住步子,佯装是刚好路过的样子。
管家看见殿下来了:“七殿下,凌公子和苏姑娘找你有事。”
萧景翊眉头一挑,找他吗?心中不由的窃喜。
苏小荷则是用眼神在询问管家,他哪只耳朵听见她找他了?明明是路过好吗,路过!
萧景翊的玄色皂靴一步步朝着苏小荷身边而去。他腰间新换的螭纹玉带一晃一晃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雀跃不己:"苏姑娘找本王何事......"
苏小荷被架在这,有点骑虎难下,如果眼神能杀人,这王管家估计早死七八回了,她笑着:“我想着三日后是端午,我们也要备着一些酒水,就想问问殿下是否需要,草民可以帮忙带回来一些。”她真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一首追着死脑子,快想!
虽然说着磕磕绊绊的,但是好在说的比较通顺,她自己听来也合情合理。
“是雄黄酒吗?”萧景琰问。
"殿下怎知我要买雄黄?"
萧景翊只想笑,她是不知道自己早上偷听墙角,她地下室还有很多的雄黄酒,凭借着她的小气的做派,应该是打算从地下室里面搬,而非是亲自去给他挑选。
但是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她心里有自己,毕竟还要送自己酒水不是。
“无非是凑巧”他剑穗扫过她腕间,"本王刚好想喝了,就顺口说了,苏姑娘既然要买酒,刚好我也要去,我们一起。"
凌肖云突然用折扇掩住上扬的唇角——他这是第一现场看见这冷面阎王追姑娘了。
苏小荷只觉得尴尬:“殿下也要去吗?我看凌公子过来找殿下,应当是有要事相商,买酒的事情就改日吧,我可以……”
不等苏小荷把话说完,凌肖云首接打断她的话:“苏姑娘误会了,在下就是路过,没有什么事情,殿下既然要去采买酒水,那我就先回府了,毕竟家父还有要紧的事情同我讲。”
萧景翊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去。”
凌肖云笑着点头,后退一步,做个拱手礼,就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看了一眼。
苏小荷杀人的心都有了,什么是路过,鬼扯的路过,她才是路过啊,这凌公子说的全是她的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