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桦斜倚雕花木窗，指尖拨弄着鎏金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中泛起细碎涟漪。窗外传来更夫 “天干物燥” 的梆子声。
“腾大人可曾见过北海的晨光？” 他忽然开口，将酒盏推过乌木茶案，“属下今早路过贫民窟，见孩子们捧着新发的《三字经》，眼睛比妈祖庙的琉璃瓦还亮。”
腾格尔捏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青瓷盏底，“明” 字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 这是三日前刘德桦深夜叩门时留下的信物。
“刘某初来北海时，” 刘德桦忽然解开外袍，露出左肋狰狞的刀疤，“这里插着元廷暗桩的三棱刮刀，他们用我的血祭过旗。
如今这道疤还在，却能给三百个孩子换米粮。” 他指尖轻叩桌面，“大人治下的北海，表面是‘夜不闭户’，实则当铺的老鼠洞里藏着 文书，米行的漕船底下压着私铸铜钱。您当真以为，那些被烧的赌坊地宫，只是江湖恩怨？”
腾格尔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本官每月初一都会去义庄核对无名尸，去年冬天还整肃了三个苛扣赈灾粮的里正 ——”
“可您背后的户部尚书，正往北海运第三批私铸铜钱。” 刘德桦忽然掏出一卷羊皮纸，“这是元廷暗桩与地方豪强的密信，上个月他们刚用二十车瓷器换了漠北的战马。大人可知，这些战马将来会踏碎多少汉人村落？”
窗外骤起海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腾格尔看见刘德桦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刑场救下的那个偷馒头少年 —— 那孩子眼底的惶恐，与此刻这双眼睛里的灼热，竟如此相似。
“明教要的是什么？” 他忽然按住刘德桦的手腕，“是取代元廷做新的统治者，还是真要让北海的百姓……”
“让百姓能在青天白日下数算自己的收成，让孩童不必怕被拐子割了舌头去乞讨，让读书人的笔墨不被权贵的靴底碾碎。”
“三日后，明教分坛开坛祭天。” 刘德桦起身整理衣襟，“希望大人能在之前带着降书来见夜坛主。”
“否则刘某会亲自来取大人项上人头。” 他忽然露出森然笑意，却在转身时低叹，“可属下真心希望，能在祭天台上看见您。毕竟 ——”
他指尖掠过窗棂上刚贴的 “禁止拐卖” 告示，“这天下的天，早该亮了。”
亥时，县衙后宅
腾格尔独坐在书房，案头摆着刘德桦留下的玉佩与密折。月光穿过窗棂，在 “清正廉明” 匾额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忽然抓起狼毫，在宣纸上疾书：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今有明教振臂……”
窗外，明教的灯笼己从港口蔓延至正街，“明” 字红光与天上星子交相辉映。
腾格尔摸出腰间的官印，铜质印纽上 “北海县令” 西字被磨得温润如玉。他忽然想起刘德桦说的 “晨光”—— 或许有些光，本就不该被皇权的阴影遮蔽。
腾格尔盯着案头刘德桦留下的玉佩，久久未动。月光穿过窗棂，在 “清正廉明” 匾额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忽明忽暗，恰似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他想起初入仕途时的满腔热血，想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现实却如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户部尚书的贪腐之手伸向北海，私铸铜钱扰乱民生，他虽整肃了几个小吏，却无法撼动背后的庞然大物。那些被烧毁的赌坊地宫，看似江湖恩怨，实则是权贵们的利益争斗，而无辜百姓，始终是被牺牲的对象。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他握着狼毫的手微微颤抖，反复书写着这句话，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如同他日益坚定的决心。当最后一笔落下，他终于下定决心，将官印郑重地按在降书上，那一刻，他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心中却又涌起一丝不安。
次日清晨，腾格尔换上便服，独自一人朝着明教分坛走去。
一路上，他看着街道上百姓们忙碌却又疲惫的身影，那些孩子渴望的眼神，还有贫民窟里饥寒交迫的民众，更加坚定了他投靠明教的信念。
明教分坛外，守卫森严，腾格尔报上姓名，被带入坛内。
穿过蜿蜒的回廊，他终于见到了夜幽影。夜幽影端坐在高位之上，银质面具泛着冷光，周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腾大人，可是想通了？” 夜幽影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腾格尔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降书呈上：“夜坛主，在下愿弃暗投明，助明教成就大业。元廷腐败，百姓苦不堪言，在下虽为一县之令，却无力改变现状。唯有明教，方能还天下太平。”
夜幽影接过降书，仔细查看，良久，才缓缓开口：“腾大人既有此心，明教自然欢迎。不过，前路艰险，还望大人莫要后悔。”
“在下既己做出选择，便绝不后悔！” 腾格尔语气坚定。
三日后酉时，明教北海分坛的祭天台被桐油火把照得恍若白昼。腾格尔身着玄色官袍，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曾经象征着身份与荣耀的乌纱帽被掷入火盆，熊熊火焰瞬间将其吞噬。他腰间系着的明教赤色束带在风中猎猎作响，格外醒目。
夜幽影踏着二十八级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
银质面具在火光中流转着冷冽的光，恍若幽冥降临。“诸位！” 夜幽影抬手击碎青铜酒爵，酒水泼在祭坛中央的 “明” 字图腾上，腾起袅袅白烟，“元廷苛政如虎，私铸铜钱搅乱民生，战马铁蹄踏碎家园！今我明教顺应天道，以圣火为引，誓还天下朗朗乾坤！”
话音未落，三百名赤巾教徒齐声挥刀，刀刃相撞声震得北海港的浪涛都似矮了三分。腾格尔看着这震撼的场面，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然后三百教众集合，在夜幽影的带领下向着城外的元庭军营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