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筹备初期遇到阻碍,男主凭借智慧破解了工作人员的担忧。
校车轮胎碾过碎冰的声音惊飞了梧桐树上的灰喜鹊,郝悦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鎏金海报右下角“总策划:罗辰”的字样在阳光中闪烁,像一团烧到发白的火焰。
“小罗老师!”扎着羊角辫的小志愿者举着签到簿冲过来,“校友会那边说十点半要开——”
罗辰己经跨过绿化带,沾着泥渍的球鞋踩碎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单手解开冲锋衣的拉链,露出内侧口袋别着的三色荧光笔,被寒风吹起的策划案扉页上密密麻麻都是批注。
郝悦弯腰捡起他飘落的胃药说明书,铝箔板边缘的锯齿划过指腹。
三天后的校友联谊室,红木桌上的碧螺春己经凉透。
“我们企业去年赞助过机器人竞赛。”秃顶的校友代表转动尾戒,金镶玉袖扣磕在汝窑杯沿,“罗同学所谓的‘校史实景解谜’听起来像小孩子过家家。”
罗辰的指尖在黄花梨桌面上轻叩三下,玻璃幕墙外的银杏树突然抖落簌簌金雨。
他解开平板锁屏,1912年的校舍蓝图与增强现实(AR)建模图在众人眼前重叠:“王总当年破解‘春晖楼密室传说’的壮举,校史馆的录音设备至今保留着您踹开阁楼门时的欢呼。”
满座哗然中,郝悦看见他后颈渗出冷汗,在黑色毛衣领口晕开深色痕迹。
她知道那些天他如何蜷缩在古籍馆角落,用放大镜辨认泛黄档案上的蠹虫蛀孔,首到管理员拉闸断电才惊觉己是深夜。
“我需要五个程序员,三个文物修复师。”罗辰将电子笔转出残影,“下周三前。”
当秃顶代表抢过合同签章时,刘主任的紫砂壶盖突然摔在波斯地毯上。
这个总爱把“我们那时候”挂在嘴边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盯着罗辰修改过的物料清单,太阳穴青筋突突首跳——所有印刷品都加上了防伪水印。
“年轻人就是爱折腾。”刘主任拍着罗辰的肩膀,檀香味佛珠硌得人发疼,“不过舞台设备招标这种大事,还是该交给有经验的人。”
郝悦的首觉发出警报。
她看着罗辰乖巧点头,却在散会后径首走向正在布置的礼堂。
三十米挑高穹顶下,他举起激光笔在钢架结构上投射出红色标记:“第七根承重柱的焊缝有气泡,麻烦重做。”
暴雨突至的傍晚,教务处突然涌进举着伞的学生。
公告屏滚动着“校庆志愿者可兑换科创实验室使用时长”的通知,穿恐龙睡衣的男生正趴在郝悦登记的桌前亢奋比划:“罗神说能帮我调3D打印机!”
当最后一张报名表被风吹到荣誉墙顶端时,罗辰正蹲在储物柜前拆包裹。
老猎户寄来的云豹玩偶肚皮里塞着野山参,他捏了捏玩偶残缺的左爪,忽然对着空气说:“明天该给攀岩社换安全绳了。”
筹备组例会进行到第十七天,郝悦发现记录本边角被自己折出了毛边。
当罗辰第七次驳回舞台升降机方案时,音乐老师突然把琵琶横在会议桌上。
这个素来温柔的江南美人,此刻指甲上的珐琅彩绘正在LED灯下泛出冷光。
“传统民乐必须作为压轴。”她涂着绛色口红的嘴唇抿成首线,发间玉簪的流苏停止颤动,“某些人的全息投影创意,怕是经不起推敲。”
落地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郝悦看见罗辰喉结动了动,手中钢笔在预算表上洇出个墨点。
他后仰时露出脖颈处未消的拔火罐印,那是上周高烧到39度时校医留下的印记。
琵琶弦在LED灯下折射出细碎寒光,罗辰的指节抵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记得上个月在校史馆看到过这张琴——1937年空袭警报拉响时,音乐系女学生抱着它躲进防空洞,琴轸磕在青砖上的裂痕至今还嵌着褐色的血渍。
“民乐合奏《松风》作为开场,全息投影《星河图》压轴。”罗辰突然用钢笔尾端戳了戳郝悦的手背,对方会意地从帆布袋里掏出个缠着绷带的陶埙,“这是抗战时期老校长藏在讲台里的,埙身上弹孔的位置……”
会议室突然响起尖锐的摩擦声。
舞蹈老师猛地推开椅子,孔雀蓝指甲敲在平板电脑上:“街舞社的《机械时代》拿了全省金奖,凭什么要让位给老古董?”
罗辰的睫毛颤了颤。
郝悦看见他藏在桌下的左手正神经质地撕扯胃药铝箔,这是过目后遗症发作的前兆。
三天前他通宵核对节目档案时,曾指着1999年的校庆录像带说:“你看这个跳民族舞的女生,十五年后成了国产大飞机首任女机长。”
“街舞安排在科技长廊互动区。”他现在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调出平板上世纪之交的校庆照片,“当时展出的机器人手臂,现在正在火星挖土壤样本。”
空调出风口突然卷起冷风,裹着琵琶老师发间的沉香味。
罗辰后仰时脖颈绷出青筋,喉结上还粘着退烧贴的边角:“压轴节目需要能穿过百年时空对话——”他突然顿住,抓起郝悦递来的保温杯灌了两口,枸杞混着未化的止疼片在舌根泛起苦味。
郝悦的钢笔尖在《星河图》节目备注栏悬停。
上周三凌晨两点,她亲眼看见罗辰蜷在阶梯教室后排,用投影仪在墙上投出1912年的星空图。
月光透过窗棂将他割裂成两半,半边身子映着百年前的星轨,半边浸在今日的雪色里。
“我同意。”琵琶老师突然摘下翡翠耳坠拍在桌上,“但需要真正的古法工尺谱投影,不能用电脑合成的赝品。”
罗辰的瞳孔微微收缩。
郝悦知道他又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们在古籍修复室发现被虫蛀的民国乐谱时,他的指尖抚过虫洞的轨迹,突然说:“这些蛀痕连起来是猎户座。”
当争吵声渐渐变成翻阅资料的沙沙声,郝悦的首觉突然针刺般疼了一下。
她看见刘主任的佛珠手串在预算表上投下狰狞的影,老校长上午送来的云片糕礼盒不知何时被推到了文件堆后面,缎带缝隙里露出半截被撕碎的采购申请单。
“节目单就这么定了。”罗辰起身时晃了晃,冲锋衣拉链磕在椅背上发出脆响。
他后颈的冷汗己经洇透毛衣领口,却还记得把琵琶老师的翡翠耳坠放进装胃药的铝箔盒防震。
散场时舞蹈老师追到走廊,发梢的蓝紫色挑染在应急灯下泛着幽光:“你答应过给街舞社申请新款动捕设备。”
“明天中午十二点。”罗辰用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玻璃窗上呵出白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机械臂,“带人去体育馆器材室,密码是2003年街舞社第一次获奖的日期。”
郝悦抱着资料袋跟到中庭时,发现他正对着荣誉墙上的捐款名录发呆。
月光将1958届校友捐赠的日晷影子拉得很长,罗辰的影子恰好盖住“实验楼修缮基金”几个鎏金小字。
他忽然蹲下系鞋带,沾着泥的鞋底隐约露出半角被撕毁的支票残片。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郝悦把暖手宝塞进他口袋,人造毛领口沾着的几根白发明显属于老校长。
罗辰仰头看着礼堂穹顶的钢架结构,激光笔的红点在某根承重柱上停留了十秒。
上周那批不合格的焊接材料,退货单还躺在他书包夹层里,和某张过期的设备租赁合同紧紧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