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翻涌的水柱将星图碎片拍在岩壁上，杜灵萱被震退的身影在浪花里忽明忽暗。
我右臂经脉里凝滞的寒气突然颤动，像被什么牵引着往密室东南角钻。
"别碰那些金液！"
白月突然尖啸着甩出三枚蝴蝶镖，却在半空被林公子衣襟里钻出的金丝缠住。
那些融化的金液此刻正在他锁骨处凝成半枚掌门印鉴，与杜灵萱耳后蛊毒齿痕形成的缺口完全吻合。
黑风捂着胸口剥落的星宿纹路踉跄后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
我这才发现密室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个老乞丐，他破草鞋正勾着黑风的锁链镖，浑浊的眼睛却盯着林公子脖颈处蛛网状的紫痕。
"铸剑山庄的离火印配天机阁的寒髓蛊......"老乞丐挠着结块的头发笑出声，沾着油渍的指甲在青砖上叩出七道音阶。
我握剑的手突然能动了，冰弦残留的寒气竟顺着剑柄流进地面。
杜灵萱的剑尖忽然转向老乞丐："前辈认得这蛊？"
"二十年前岭南苗寨的残本罢了。"老乞丐慢吞吞站起来，腰间九个空酒葫芦互相碰撞。
他经过白月身边时，那女人像被钉住七寸的毒蛇般僵在原地，蝴蝶镖当啷掉进暗河旋涡。
黑风突然暴起挥刀，刀刃却在老乞丐后颈三寸处扭曲变形。
我听见类似琴弦崩断的脆响，黑风整条右臂突然垂软如棉，袖口簌簌落下星宿纹路的碎屑。
"别糟蹋天机阁的星轨图。"老乞丐弯腰捡起块碎屑，混着唾沫搓成颗黑丸弹进暗河。
水面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点，组成本该被水柱冲散的星图投影。
林公子突然撕开衣襟，北方七宿的星纹正在他心口跳动。
杜灵萱的剑鞘突然发烫，她星图缺失的第九页残片从袖中飞出，与那些金线光点拼成完整的掌门印鉴。
"原来如此。"老乞丐用酒葫芦舀起暗河水，浑浊的眼睛映着旋转的星图，"有人用铸剑山庄的离火印仿制了七派掌门信物，又拿天机阁的星轨图做蛊毒阵眼......"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那些被水浸透的书信突然浮空燃烧。
老乞丐甩出草绳缠住我和杜灵萱的手腕，枯槁的手指凌空划出冰弦的纹路——正是我经脉里残留的寒气形状。
"小子，你修的是不是乾坤幻音诀？"他浑浊的眼珠突然精光暴射，我腕间草绳传来七道不同频率的震颤，竟与我练功时的心跳完全契合。
暗河深处传来石板闭合的闷响，燃烧的书信灰烬突然聚成条黑龙扑来。
老乞丐猛地扯动草绳，星图残影裹着我们撞破密室穹顶。
碎砖雨中，我看见黑风胸口的火焰徽记正在褪色，白月则抱着林公子滚进暗河旋涡。
月光漏进坍塌的密室时，老乞丐正用酒葫芦接屋檐滴水。
那些水珠落进葫芦竟发出编钟般的清响，震得满地星图碎片重新排列组合。
"想知道谁用音律篡改了你的记忆？"他忽然转头盯着我耳后某处，酒气混着某种草药味扑面而来，"你经脉里冻着的可不是普通寒气，是有人拿冰弦当刻刀，硬生生雕出来的傀儡线。"老乞丐的指甲还残留着青砖刮下的碎屑，草绳在我腕间勒出冰弦状的淤痕。
杜灵萱的剑鞘仍在发烫，第九页星图残片在她掌心烙出焦痕。
暗河的水声突然变得很远，酒葫芦接水的滴答声每响一次，我经脉里凝滞的寒气就跟着跳一次。
"傀儡线？"剑柄的冰霜融水渗进掌心，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醉仙楼听的那曲《广陵散》。
当时琴师拨错第七个泛音时，后颈的蛊毒齿痕突然刺痛如针扎。
老乞丐用葫芦底蹭了蹭我耳后的淤青，草药味混着酒气冲得人头晕："看见星图缺角了吗？
有人在你听琴时种下冰弦蛊，每当你运功至气海穴..."他突然屈指弹在杜灵萱剑鞘的星图缺口上，我右臂经脉猛地抽搐，整条手臂瞬间结满霜花。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颤抖的手腕。
她的指尖比冰弦蛊还冷，却让我想起那夜在破庙，她用银针挑开我伤口腐肉时的温度。
星图残片在她耳后蛊痕上投下细碎光斑，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暗角石壁比预想的潮湿，青苔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老乞丐的草鞋踩过积水时，九个空葫芦碰撞出奇特的韵律。
黑风被压制在墙角的身影突然抽搐，他胸口的火焰徽记竟随着葫芦声渐次熄灭。
"别碰墙缝里的蛾卵。"杜灵萱突然拽住我袖口。
她剑尖挑起一缕黏在石缝的银丝，卵壳里半透明的幼虫正随着我们的脚步声蠕动。
我这才发现整条密道墙缝都嵌着这种虫卵，像是有人刻意种下的活体机关。
老乞丐忽然用酒葫芦敲击左侧第七块墙砖。
青砖表面浮起蛛网状的紫痕，与我们先前在林公子脖颈见过的蛊毒一模一样。
砖缝渗出金液时，我本能地运起幻音诀，却听见老乞丐哼起岭南小调——正是《广陵散》丢失的第七段残谱！
密道尽头涌来的冷风带着焦糊味。
杜灵萱突然按住心口，她星图缺失的那一角正在渗血。
老乞丐解下三个酒葫芦抛向前方黑暗，葫芦落地时炸开的火星照亮了青铜门上的纹路——二十八星宿环绕着七弦琴浮雕，琴弦竟是用真正的冰晶镶嵌而成。
"乾坤幻音诀的心法总纲，"老乞丐突然转头盯着我，浑浊眼珠倒映着冰弦幽蓝的光，"是不是刻在寒玉碑的第七行？"
我握剑的手猛地收紧。
当年师父临终前，确实用剑尖在寒玉碑多刻了七道划痕。
那些被我当做悼念的痕迹，此刻在冰弦蛊的刺激下，突然在记忆里拼成半阙《清角调》的工尺谱。
青铜门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老乞丐突然按住我和杜灵萱的肩膀。
他掌心的老茧磨得人发疼，语气却第一次透出凝重："记住，待会无论看到什么，别碰任何发光的..."
门缝溢出的星光吞没了他的尾音。
我看见漫天星斗在穹顶流转，地面却倒映着完全相反的星图。
七张冰弦琴悬浮在星轨交错处，琴身缠绕的傀儡线正泛着和我耳后淤青相同的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