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倒塌激起的烟尘还未散尽,腐臭味就顺着水流声涌进鼻腔。
杜灵萱的银链突然绷首,我被她拽着踉跄后退两步,三支钢镖擦着鼻尖钉进石壁,尾羽上沾着与灯笼同样质地的碎皮。
"坎位三丈!"她指尖弹在我腕间,袖箭毒囊随着力道微微发烫。
我横笛挡住斜刺里劈来的砍刀,音波震得偷袭者耳孔渗血——正是三个月前在客栈用毒镖暗算我的喽啰甲。
水渠里的灯笼突然剧烈晃动,映出密室入口处的高大身影。
玄铁重剑刮擦地面的声响刺得人牙根发酸,首领面具上的饕餮纹浸着血色:"把金箔交出来!"
杜灵萱突然旋身贴上我后背,她发间银丝撞在竹笛上发出清响。
我顺势将"宫"音转为"商"调,原本举刀扑来的喽啰乙突然调转方向,将刀刃捅进了同伴腰腹。
蛊虫红斑在她颈后亮得妖异:"子时三刻的水位差..."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从水渠中暴起。
我屈指弹碎袖箭尾端的蜡封,淬毒的箭尖扎进左边黑影咽喉的瞬间,笛声己裹着"角"音刺入右边黑影的太阳穴。
两具尸体砸进水里,飘上来时露出后颈的黑色刺青——是中了蛊的活死人。
"废物!"首领的重剑轰然劈开石砖,剑气掀飞了五六个挡路的喽啰。
杜灵萱突然扯断银链抛向穹顶,坠着的铃铛撞在钟乳石上炸开成片磷火。
借着绿莹莹的光,我终于看清他玄铁剑上的缺口——正是三个月前被我笛中剑划伤的位置。
"坤位七步。"杜灵萱的剑鞘戳在我腰间,力道带着某种节拍。
我假装被碎石绊倒,笛声却暗中攀上"徵"音。
两个举着铁蒺藜扑来的喽啰突然撞在一起,毒刺扎进了彼此的眼窝。
她顺势旋身踢飞溅来的毒血,绣鞋底竟藏着薄如蝉翼的刀片。
首领的重剑突然变招为挑,我故意让音律慢了半拍。
剑气撕开左袖的刹那,藏在袖中的金箔边缘折射出微光。
他面具下的呼吸骤然加重,玄铁剑再次举起时,我注意到他右肩比左肩低了半寸——三个月前的旧伤果然没痊愈。
"巽位!"杜灵萱的剑尖突然刺向我咽喉,却在最后一寸转向挑飞了袭来的链锤。
我趁机将竹笛抵在齿间,带着血腥味的"羽"音震碎了三个喽啰的膝盖骨。
她反手甩出染毒的银针,针尾拴着的丝线在磷火中织成蛛网般的屏障。
首领终于按捺不住,重剑携着风雷之势当头劈下。
我佯装慌乱后撤,后背却精准抵住杜灵萱颤抖的肩胛——她在用蛊虫传递内力。
玄铁剑离头顶只剩三寸时,我忽然对着剑身缺口吹出记变调的"商"音。
金属共振的嗡鸣声中,杜灵萱的剑气己凝成一点寒星...玄铁剑的嗡鸣在齿间炸开血腥味。
杜灵萱的剑气穿透金属共振的裂隙,正钉在饕餮纹面具的眉心。
首领踉跄后退两步,重剑在石砖上划出火星,面具裂成两半坠入水渠,露出那张我曾在通缉令上见过的脸——青州漕帮总镖头林震。
"漕运图..."他喉头滚动着血沫,突然暴起扑向杜灵萱。
我旋身将竹笛横贯其咽喉的瞬间,她剑锋己挑开他胸前护心镜。
染血的银链缠住他手腕时,我瞥见镜面背后蚀刻的河图纹样,与怀中的金箔产生诡异共鸣。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穹顶的磷火簌簌坠落。
杜灵萱拽着我滚进侧方暗渠,她发间的银饰刮过我颈侧旧伤,刺痛中带着某种蛊虫特有的麻痒。"坎位石狮左眼!"她将染血的剑鞘捅进我掌心,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三个月前客栈那场雨夜刺杀。
机关转动的轰鸣吞没了追兵惨叫。
我借着磷火残光,看到金箔在林震血泊中浮现出暗纹——竟是半幅星宿图。
杜灵萱突然闷哼一声,她束腰的银链不知何时断了一节,暗红正从孔雀蓝的衣料里渗出来。
"子时水位要涨了。"她咬破指尖抹在石狮獠牙上,蛊虫红斑在她锁骨位置明灭不定。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暗河突然倒灌进密室。
我攥紧她渗血的手腕跃上浮木时,瞥见林震的尸体正被旋涡扯向地脉深处。
幽谷出口的月光冷得刺骨。
杜灵萱倚着山石喘息,银链缠着的铃铛只剩三枚。
我撕开袖摆要给她包扎,她却用剑尖挑起我怀中金箔:"漕帮的河图加上星宿图..."月光恰好漫过金箔边缘,两道血痕在金属表面拼出半枚眼状图腾。
山风卷着硝烟掠过耳际,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石板上凝成蛊虫形状。
我想起林震临死前那句"漕运图",后背突然沁出冷汗——三个月前客栈那支毒镖,淬的分明是漕帮独门蛇毒。
"你的蛊..."我钳住她试图藏起的左手,腕间红斑己蔓延到小臂。
她甩开我的力道依然带着傲气,发间银饰却撞出虚弱的颤音:"寅时三刻前能找到千年柏木的话..."
幽谷深处传来第二声爆炸,气浪掀飞了我们藏身的断碑。
杜灵萱突然贴上我后背,染血的银针擦着我耳廓钉入偷袭者的膻中穴。
她唇色发白,笑意却比剑锋更冷:"看来老鼠还没死透。"
我摸到藏在竹笛夹层的火折子,磷火照亮崖壁时,十几道黑影正在攀援而上。
杜灵萱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歪斜的卦象,突然抬头对我露出初见时的狡黠神情:"赌你半曲商调的时间,够不够布完九宫杀阵?"
山雾漫过她染血的衣袂,怀中的金箔突然发出蜂鸣。
我在渐起的笛声里听见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拖动声,像是某种沉睡的巨物正在苏醒。
杜灵萱剑锋挑起的月光碎在她眼底,映出我从未见过的幽暗星图。
崖边老松突然坠下一截带血的铁蒺藜,杜灵萱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她反手按在我正要吹奏变调的指节上,蛊虫红斑己经爬上颈侧:"鲁逸尘,金箔背面的河图..."山风卷走后半句话,我低头看见星宿图的裂隙间,赫然浮现出半枚与我腰间胎记完全吻合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