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两个姑娘的手腕在密道里翻滚,膝盖撞在石阶棱角上爆开钻心的疼。
杜灵萱的靛蓝发带还绞在我喉头,她突然抬肘撞向我肋下,三枚弩箭擦着她鬓角钉进石壁。
"松手!"她嗓音里裹着血腥气,指腹压住我腕间神门穴。
我被迫撒开她手腕的瞬间,她反手抓住小翠的后领,那丫头锁骨下的星图正渗出荧荧蓝光。
密道顶部落石簌簌砸下,陈城主的佩刀劈开最后一块青砖。
小翠突然挣开杜灵萱的钳制,染血的指甲抠进石壁缝隙。
我嗅到腐坏的檀香味从她指尖漫出来,石壁竟如蜡油般融化,露出三尺见方的暗门。
"快进去!"小翠的银镯撞在石板上迸出火星,她半张脸浸在靛蓝丝带灼烧的青烟里,"第七笔在庙......"杜灵萱的掌风截断她的话音,我们三人跌进暗门的刹那,陈城主的刀锋削断了小翠一缕鬓发。
腐臭味骤然被松香取代。
我踉跄着撞上雕花廊柱,抬头望见飞檐斗拱割裂的天光。
杜灵萱的匕首横在我颈侧,刀刃映出她眉梢凝结的冰霜:"鲁少侠若再自作主张......"
"两位施主擅闯伽蓝殿,所为何来?"
枣木长棍点地的脆响惊散檐角铜铃,玄色袈裟拂过青石台阶。
庙祝的斗笠压得极低,露出布满刀疤的下颌,手中长棍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是二十年前血洗苍梧山的"赤练棍"谢三娘独门标记。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后背灵台穴,一缕音律钻入经脉:"东南角香炉,三短一长。"我佯装整理衣襟,瞥见青铜香炉第三只足下积着暗红污渍,像凝固的血珠缀在莲花纹上。
"寻人。"我摊开掌心露出小翠临别前塞进的银铃,铃舌刻着半枚星痕,"敢问大师可曾见过锁骨绘星图的女子?"
长棍突然横扫下盘,我旋身踏住棍梢借力腾空,袖中玉笛震出三个急促的降调。
庙祝的斗笠被音波掀飞,露出左眼狰狞的灼伤——那伤口走向竟与小翠耳坠爆开的银粉轨迹吻合。
杜灵萱的靛蓝发带缠住殿前经幡,借力荡到庙祝身后。
她的足尖点在功德箱鎏金锁扣上,箱盖弹开的瞬间,数十枚铜钱暴雨般射向庙祝后心。
香客们的惊叫在殿内炸开,供果滚落神案,摔碎的苹果渗出猩红汁液。
"第三招!"我在庙祝第三次抡棍时滚进他攻势死角,玉笛戳向他肘间小海穴。
杜灵萱突然变招,发带末端银铃撞偏我的笛刃,她自己却迎向长棍横扫的轨迹。
骨裂声被淹没在铜钟轰鸣里。
杜灵萱硬接下一棍,左肩塌陷的瞬间,右手剑指己点中庙祝肋下章门穴。
我这才看清她袖中藏着半截账册残页,页脚焦痕拼出星痕第七笔的走向。
庙祝僵首着栽进香灰池,扬起的灰烬里浮动着靛蓝色光点。
杜灵萱咳着血沫推开庙门,鎏金匾额"伽蓝殿"三字突然剥落金漆,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拼成的"往生阁"。
殿内十八罗汉的眼珠齐刷刷转向我们,手中法器叮当作响。
正中的观音像缓缓裂开面皮,露出小翠那张挂着诡异笑意的脸,她锁骨下的星图正在融化,靛蓝色液体顺着莲台流进香炉......杜灵萱的剑指还凝着香灰,账册残页在她指缝间簌簌作响。
我攥着玉笛的手心黏着血,方才音波震碎的罗汉眼珠正从地砖缝里渗出靛蓝色黏液。
"第七笔在西北角。"她突然用染血的指甲在残页上划出裂痕,焦黑的纸屑竟自动拼成星痕走向。
供桌上的蜡烛同时爆开三朵青焰,将我们影子钉在绘着二十八星宿的藻井上。
我们同时扑向东南角的青铜香炉。
杜灵萱发间的银簪突然变形成钩爪,精准卡进炉耳雕花处的凹槽。
我以玉笛敲击炉身三短一长,炉腹内传来齿轮咬合的钝响——二十年前谢三娘锻造机关锁的工艺。
炉盖弹开的瞬间,腐坏的檀香味裹着冰霜扑面而来。
半卷泛黄的书册躺在寒玉匣中,封皮用朱砂写着"往生录",每一笔都渗着暗红血珠。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要掀书的手:"用音诀。"
乾坤幻音诀第七式"破妄"在玉笛上震出涟漪。
书页无风自动,密密麻麻的星图中浮起磷火般的蓝光,竟与陈城主佩刀上的徽记重叠。
当最后一点蓝光聚向"角"宿方位时,整座藻井突然开始逆向旋转。
"果然是星轨图。"杜灵萱撕下袖口衬布拓印星痕,布匹接触书页的刹那,供桌上的苹果核突然爆出尖刺。
我拽着她滚向神龛后方,原先站立处的地砖己翻起森森铁蒺藜。
整座庙宇在星图显现时活了过来。
韦驮像手中的金刚杵突然射出铜钱雨,每一枚钱币都在空中裂变成毒虫;悬垂的经幡绞成麻绳,贴着我们的发梢绞碎飞过的蠓虫。
杜灵萱突然将拓印布塞进我怀里,自己却迎向绞杀而来的经幡。
她染血的靛蓝发带缠住观音像手腕,借力荡到正在坍塌的藻井中央:"音震兑位!"
玉笛撞在摇摇欲坠的"井"字木梁上,三重音浪震碎七颗木雕星辰。
藻井裂开的缺口涌进腥咸夜风,月光顺着裂缝浇在往生录上,那些星痕竟开始自动修正轨迹。
"地下室在城隍井底!"杜灵萱的喊声被梁柱断裂声吞没。
她踩着下坠的斗拱跃向我,背后追着十八柄旋转的降魔杵。
我们在香灰弥漫中撞破西侧窗棂,她怀中的寒玉匣擦过窗框时,匣底突然弹出半截银丝——正是小翠耳坠上缺失的星芒。
重重跌在庙前石阶时,怀中的拓印布突然发烫。
我回头望见"往生阁"匾额正渗出靛蓝色液体,那些白骨在月光下重组成新的星图,缺失的第七笔恰好指向城南方向。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腕间跳动的血脉,她指尖沾着从庙祝身上顺来的香灰:"有人在修正星轨。"夜雾中传来银铃轻响,与陈城主佩刀撞击声混成古怪的韵律,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我们藏身的古柏突然淌下树脂,那些琥珀色的黏液在青石板上绘出半枚星痕。
当第二滴树脂落在拓印布边缘时,布匹上的星图突然开始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