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匣在掌心嗡鸣,星芒勾勒的楼阁残影在雾中忽明忽暗。
杜灵萱的指尖划过青砖上未干的露水,水痕沿着观星台投影的方位蔓延到槐树林深处。
"陈城主的刀穗金砂产自漠北。"我抹掉掌心血珠,碎金在指甲缝里闪着暗光,"五年前观星台修缮时,他亲自押送的鎏金料车被劫——"
瓦当坠地的脆响打断我的话。
杜灵萱突然攥住我渗血的右手按向腰间玉笛,磷火灼烧的剧痛竟催动笛孔震颤出诡异的音阶。
东南方树影里传来铁器摩擦声,像是有人正在擦拭剑刃。
城主府青灰色的围墙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当我们踩上第三块刻着漕船纹样的青石板时,夜枭的啼叫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死寂。
剑气破空的刹那,我旋身用玉笛架住首取咽喉的寒芒。
月光照亮偷袭者蒙着黑绸的脸——正是三日前在客栈屋顶留下爪痕的神秘人。
他剑柄上缠绕的银丝还在滴血,与钱庄暗门炸开的蛛网材质完全相同。
杜灵萱的软剑缠上对方手腕时,我嗅到剑锋传来的异香。
这种混合着沉水香与腐草的气息,与陈城主会客时熏的安神香如出一辙。
神秘人突然变招,剑尖挑飞我束发的银簪,削断的发丝还未落地就被剑气绞成齑粉。
"他在模仿你的剑路!"杜灵萱突然厉喝。
我这才惊觉对方每次格挡的弧度,都与三日前我在客栈使出的"燕回旋"分毫不差。
冷汗浸透的后背撞上冰冷砖墙,神秘人的剑锋己抵住我喉结。
杜灵萱假意踉跄着扑过来,袖中暗藏的银丝却悄无声息缠住对方脚踝。
当剑刃划破我颈侧皮肤的瞬间,她突然捂着心口跌坐在地:"逸尘...那香灰有毒!"
我配合着咳嗽出血沫,玉笛脱手滚落在积水里。
神秘人果然收剑俯身,左手两指探向我的脉搏——这个角度恰好暴露出他后颈的刺青。
暗红色图腾在月光下微微凸起,竟是陈氏家族暗卫独有的"血狼印"。
"别碰他!"杜灵萱突然甩出袖箭。
神秘人挥剑格挡的刹那,我蜷缩的身体猛然绷首,沾血的右手重重拍向浸透雨水的青石板。
积水映出北斗七星的倒影,与寒玉匣投射的星图恰好重叠成某个卦象。
神秘人的剑锋突然滞在半空。
他蒙面黑绸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颌处新结的痂——那形状分明是被城主府特制箭簇所伤的半月形创口。
杜灵萱的软剑此时己抵住他背心要穴,剑尖却诡异地弯折成蛇形般的弧度。
笛孔涌出的音波在喉间炸开。
神秘人瞳孔骤然收缩,剑锋上挑的弧度果然又是我昨日使过的"雁破云霄"——他的模仿反而成了致命破绽。
我咽下喉头腥甜,袖中暗藏的寒玉匣突然迸发刺耳鸣啸。
音浪裹挟着雨珠撞向对方耳膜,他后颈的血狼印顿时渗出黑血。
这是"乾坤幻音诀"第七重的摄魂调,能顺着血脉逆流首击心脉。
杜灵萱的软剑突然绷首。
她借着神秘人失神的刹那,剑尖挑飞蒙面黑绸——那张布满刀疤的脸,赫然是陈城主半年前暴毙的贴身侍卫统领!
"原来假死脱身。"我踉跄着扶住石墙,指尖拨动玉笛暗藏的机括。
三枚浸透雨水的银针从笛尾激射而出,精准钉入对方承泣、天突、灵墟三穴。
这是师父临终前传授的"锁魂针",专破护体罡气。
侍卫统领轰然跪倒时,怀中的鎏金令牌恰好滚落。
令牌边缘沾着暗红血渍,雕着与账房暗门如出一辙的蛛网纹路。
杜灵萱用剑尖挑起令牌,背面赫然烙着陈氏家徽。
城主府的铜钉门被音波震开时,寅时的更鼓恰好敲响。
我们循着血腥味冲进西厢密室,墙上的漕运图用朱砂圈着三处暗港,正是五年前料车被劫的方位。
案头账册记载着每月初七都会向漠北输送金砂——正是陈城主声称被劫的贡品数量。
"怪不得要灭口。"我翻到最后一页突然顿住。
墨迹未干的批注写着"子时三刻焚毁",日期正是今夜。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杜灵萱猛地将我拽到梁柱后。
整座城池突然响起刺耳的铜锣声。
先是南市粮仓方向腾起浓烟,接着西街当铺传来爆炸声。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中,隐约能听见马蹄铁撞碎青石的脆响。
杜灵萱突然抓住我渗血的手腕:"这些骚乱方位..."她沾着血在账册背面快速勾画,连成的轨迹竟与漕运图标注的暗港完全重合。
远处钟楼传来三长两短的钟声。
这分明是边关告急时才会启用的示警信号,此刻却在宵禁的古城上空回荡。
我攥紧寒玉匣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匣中星图竟自行转动,指向正北玄武位。
那里是陈氏宗祠的方向。
五年前修缮观星台时,陈城主特意从江南运来的七根镇龙柱,此刻想来竟暗合北斗七宿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