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灵脉源头泛起诡异磷光，苏瑶腕间银铃在岩缝中震颤出尖锐嗡鸣。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指尖悄悄划过回溯之瞳，刹那间整个洞穴的时空碎片在视网膜上重组——三天前的虚影里，灵瑶水袖拂过此处岩壁时，有半截刻着璇玑阵的玉简不慎滑落。
"这腐气里混着松烟墨。"仙帝突然开口，指腹抹过岩壁渗出琥珀色黏液，在月光下显现出细小符文，"像是仙界誊录司专用的密文。"
青羽闻言脸色骤变，掏出怀中玉牌就要查验。
苏瑶却按住他手腕，甜笑着指向洞穴深处："仙君不觉得那残碑上的'灵'字，和灵瑶姐姐眉间花钿很像么？"她腕间银铃叮咚作响，借着铃舌折射的微光，众人分明看到残碑裂缝中渗出几缕与灵瑶发簪同色的绀青丝线。
三日后仙界集会的晨钟响起时，苏瑶正趴在仙帝书房的沉香木案上研墨。
她故意将朱砂溅在誊录司呈报的灵脉养护册上，果然在洇开的墨迹里找到与洞穴密文相同的松烟标记。"夫君你看，"她蘸着墨汁在仙帝掌心画符，"这些养护记录的时间，刚好能对上灵瑶姐姐每月初七去瑶池沐浴的时辰呢。"
子夜时分，苏瑶裹着隐身斗篷蹲在誊录司屋檐下。
当灵瑶的水蓝色裙裾掠过月洞门，她立刻发动回溯之瞳——三天前的此刻，这位以温婉著称的女仙正用染着丹蔻的指尖，在养护册上篡改灵脉坐标。
时空碎片在苏瑶眼中重组，她清晰看见灵瑶袖中滑落的半块残碑，正与洞穴里刻着"灵"字的碑文严丝合缝。
仙界集会当日，瑶池畔的九重纱幔无风自动。
苏瑶捧着琉璃盏给各仙君斟酒时，突然"失手"将琼浆泼在灵瑶袖口。
浸湿的绡纱下，赫然露出半截与洞穴残碑材质相同的青玉镯。
"姐姐这镯子真别致，"苏瑶指尖凝出冰刃轻敲玉镯，清脆声响竟与银铃震颤频率重合，"不知是不是用灵脉深处的璇玑石雕的？"
灵瑶腕间突然爆开数道傀儡丝，却在触及苏瑶咽喉前被仙帝的法则之力绞碎。
苏瑶顺势跌进他怀中，袖中滑落的养护册哗啦啦展开，所有被篡改处都浮现出松烟墨标记。"这些坐标改动后三个月，"她仰头时眼中噙着恰到好处的泪光，"刚好能让灵脉阴面滋生出傀儡丝呢。"
瑶池水无端沸腾起来，青羽带人抬上的残碑与灵瑶玉镯碰撞出刺目火光。
当碑文投射到半空的水镜时，在场仙君都倒吸冷气——那些反写的璇玑阵正在缓慢吞噬灵脉清气，而阵法核心处浮动的本命符印，分明是灵瑶三百年前在渡劫时用过的心头血。
"妹妹怎知我每月初七..."灵瑶突然轻笑，指尖凝出淬毒的冰棱。
"因为那天誊录司的松烟墨总会少三铢呀。"苏瑶歪头躲过袭击，发现银铃突然自动飞向水镜。
当铃舌撞碎镜面的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三天前的幻影——灵瑶正将沾着琥珀黏液的指尖，按在昏迷的玄风长老眉心。
（接续前文）
瑶池水面炸开三尺高的墨色水花，灵瑶耳后暗纹在月光下寸寸皲裂。
她发间玉簪突然爆成万千毒针，却在触及苏瑶眉心的瞬间被仙帝袖中飞出的星轨图尽数绞碎。
青羽的缚仙索破空而至，却只捆住一截褪了色的水蓝衣袖——灵瑶竟自断左臂化作血雾，裹着半块残碑遁入东南方的云海。
"追！"几位长老捏诀就要腾云。
"且慢。"仙帝指尖轻叩案上琉璃盏，盏中倒映的星象突然扭曲，"她逃往的孤鹜峰，是上月坍塌的灵脉禁地。"
苏瑶闻言睫毛轻颤，腕间银铃无风自动。
她借着整理青羽递来的养护册，指腹悄悄抚过被血雾浸染的册页——本该消散的松烟墨竟在月华下凝结成半枚残破的凤凰图腾，与三日前她在灵脉深处看到的诡异磷光如出一辙。
仙帝广袖轻挥，漫天星子突然坠落成帘，将瑶池笼罩在淡金色结界中。
他转身时玄色衣袂扫过苏瑶手背，带着霜雪气息的指尖轻轻点在她额间："灵力透支还敢强开回溯之瞳？"语气虽冷，渡来的灵力却暖如春泉。
苏瑶顺势倚在雕花玉栏上，借着月光打量眼前人。
仙帝垂眸为她梳理灵力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让她想起昨夜书房那盏忽明忽暗的鲛人灯。
当时这人也是这样专注地握着她的手腕，教她辨认灵脉图中暗藏的璇玑阵，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
"主上！"青羽的惊呼打破旖旎。
结界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瑶池水面浮现出无数逆向旋转的旋涡。
苏瑶袖中的养护册突然无火自燃，焦黑的纸灰在空中拼凑出凤凰图腾的轮廓，与灵瑶遗留的血雾图腾完美重合。
仙帝抬手凝出冰刃划破掌心，鲜血滴入漩涡的刹那，水面倒影突然变成灵脉深处的景象——本该被净化的腐臭灵脉竟生出肉瘤般的赤色结晶，那些结晶表面浮动的纹路，分明是放大百倍的凤凰羽纹。
苏瑶突然按住抽痛的太阳穴。
三个时辰前发动回溯之瞳时，那些时空碎片里似乎闪过相似的赤色光芒。
她假装踉跄扑进仙帝怀中，趁机将沾染结晶粉末的指尖按在他后颈："夫君可觉得这香气熟悉？
像不像我们大婚时，灵犀长老送来的合卺酒？"
仙帝瞳孔微缩。
当年灵犀长老陨落前，确实赠过一坛刻着凤凰纹的琥珀酒。
他反手扣住苏瑶腕脉正要细问，少女却突然软倒在他臂弯，额间浮现出与灵脉结晶同色的暗纹。
"苏瑶！"
"别...别用灵力..."她攥着仙帝衣襟的手指节发白，回溯之瞳不受控制地浮现，瞳孔中映出灵脉深处骇人画面——那些赤色结晶正在吞噬璇玑阵残文，凝结成半透明的凤凰卵。
卵中隐约可见人形黑影，额间两点朱砂痣与灵犀长老生前别无二致。
仙帝抱着昏迷的苏瑶腾云而起时，青羽正带人掘开灵脉第三处节点。
深埋地底的玄冰棺椁上，歪歪扭扭刻着孩童涂鸦般的凤凰，每片羽毛都镶嵌着灵瑶傀儡丝的碎屑。
而棺中那具布满结晶的尸骨手中，紧紧攥着半块染血的姻缘佩——与苏瑶替嫁那日，从长姐妆奁偷拿的玉佩正好能合成阴阳鱼图案。
夜风卷起苏瑶散落的发丝，一缕银白悄无声息地混入青丝。
仙帝凝望怀中人苍白的唇色，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
彼时刚继任仙帝之位的他途经北冥，曾见少女模样的灵犀长老跪在冰窟前，将淌血的手掌按在冰封的凤凰雕像上，口中喃喃着"逆天改命"西字。
瑶池方向突然传来玉石俱焚的爆响，漫天星子如泪坠落。
苏瑶在昏迷中蹙眉，腕间银铃突然发出类似凤鸣的清啸，惊得仙帝袖中星轨图剧烈震颤——那上面代表灵犀命格的星辰，本该在八十年前就彻底黯淡的方位，此刻竟亮起妖异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