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印的后背重重撞上岩壁,碎石簌簌落在沾满血污的衣襟上。
林梦霄五指扣住他咽喉时,腕间暗金液体正顺着铁链纹路蜿蜒,在岩壁投下妖异的龙鳞光影。
远处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像极了这男人此刻牙齿打颤的声音。
"听说你往我饭食里掺了蚀骨散?"少女囚衣下隐约浮现暗红鳞纹,靴尖碾过对方掉落在地的银质腰牌——那是狱卒长的标志,"该夸你聪明还是愚蠢?"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笑。
几个瘸腿的老囚徒朝苏印啐口水,他们背上鞭痕交错的新伤还渗着血珠。
萧无咎握紧腰间断刃,看着林梦霄将人拎到悬崖边缘,突然想起三日前地宫崩塌时——少女也是这样单手拽住坠落的石梁,把他和白璃从龙爪骨刺下拖回结界。
"放开...我是奉城主令..."苏印挣扎着去摸后腰暗器,却摸到满手粘稠。
那些暗金液体不知何时己爬上他的护甲,正在蚕食精铁锻造的鳞片。
林梦霄突然松手。
男人惨叫着下坠的瞬间,她靴尖勾起半截锁链缠住对方脚踝。
倒悬在深渊上方的苏印终于崩溃,暗金色瞳孔里映出少女指尖跳动的幽蓝火焰——那是龙血反噬时被她强行压制的灵力余烬。
"知道为什么蚀骨散对我无效么?"林梦霄俯身时,发间沾着的星屑石粉簌簌落在男人扭曲的脸上,"你每下毒一次,逆鳞吞噬就多炼化三成修为。"
崖壁上突然亮起数十簇磷火,照得整个地脉溶洞如同鬼域。
白璃摸索着将药杵抵在岩壁上敲击三下,某种古老音律让躁动的人群突然安静。
萧无咎这才发现,那些原本瑟缩在角落的囚徒们,此刻眼底都泛着与林梦霄腕间相似的暗金流光。
"该清算旧账了。"少女指尖轻点,苏印腰间的钥匙串突然熔成铁水。
当啷坠落的牢门钥匙被某个独眼囚徒接住时,人群爆发的欢呼震落了洞顶钟乳石。
玄霄抱剑倚在阴影里,面具下的伤痕突然灼痛。
三个时辰前,正是他亲手将祭坛玉珏塞进林梦霄染血的掌心。
此刻看着少女囚衣上渐盛的龙鳞暗纹,他突然捏碎藏在袖中的传讯符——朱砂符灰混着地脉阴风,在他脚边拼出半幅残缺的星图。
"求你..."苏印的求饶淹没在碎石崩落声中。
当他被倒吊着拖回崖顶时,裤脚还在滴落可疑的液体。
林梦霄甩开他的瞬间,某个冰凉物件顺势滑进她袖口——是半枚刻着城主府印鉴的玉珏,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萧无咎正要上前,忽然瞥见白璃摸索岩壁的指尖在颤抖。
盲眼医女掌心的星图命纹比地宫时更清晰了,此刻正随着林梦霄周身流转的灵力明灭闪烁。
"别碰她!"
白璃的惊叫迟了半拍。
某个激动过度的囚徒刚搭上林梦霄肩膀,整条手臂就燃起青火。
少女转身时,萧无咎清楚看见她后颈鳞片状的疤痕正在渗血——那形状与玄霄面具下的伤痕如出一辙。
地脉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众人头顶的荧光苔藓突然集体熄灭。
黑暗降临的刹那,林梦霄踉跄扶住岩壁,掌心暗金龙纹刺得她眼眶发烫。
那些被逆鳞吞噬的修为正在经脉里翻涌,如同困在囚笼的恶龙撕扯着枷锁。
"九霄姐?」萧无咎的刀鞘在黑暗中碰出火星。
"闭嘴。"
少女咬牙咽下喉间腥甜。
借着转瞬即逝的火光,她看见自己映在岩壁上的影子——分明生着狰狞龙角与利爪。
白璃药杵敲击的节奏越来越急,像在压制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凶兽。
当第一缕天光从裂缝渗入地脉时,林梦霄正把苏印踹进污水潭。
男人扑腾着吞下好几口泥浆的模样惹得囚徒们哄笑,却没人注意到少女垂在身侧的右手正在痉挛。
她腕间新浮现的逆鳞印记比昨夜又深了三寸,此刻正贪婪吮吸着从苏印身上剥离的灵力。
欢呼声浪震得洞顶碎石坠落时,林梦霄突然攥紧刺痛的心口。
经脉里横冲首撞的灵力化作细密银针,正顺着脊椎扎向后脑。
她装作弯腰掸去衣摆灰尘,舌尖死死抵住上颚才没痛呼出声——逆鳞印记烫得像烙铁,恍惚间竟听见千年之前的龙吟在耳畔低语。
林梦霄的指节擦过污水潭边缘,青苔在掌心碾出墨绿色汁液。
她借着弯腰的动作将颤抖的右手藏进袖口,喉间腥甜混着苏印身上散发的腐臭味,熏得眼眶发烫。
"九霄姐?"萧无咎的刀鞘在碎石堆里划出火星。
"都别过来!"她哑着嗓子呵退众人,尾音被地脉深处传来的嗡鸣撞得支离破碎。
那些啃噬经脉的灵力突然化作万千银针,顺着脊椎扎向天灵盖——后颈鳞纹竟在众目睽睽下蔓出暗金纹路。
苏印突然停止扑腾。
这狡诈的狱卒像嗅到血腥的鬣狗,沾满泥浆的脸慢慢转向林梦霄:"原来传闻是真的......"他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囚徒营那些暴毙的杂碎,都是被你这怪物......"
碎石飞溅的刹那,萧无咎的断刃己横在男人咽喉。
少年手腕微颤,刀锋在苏印脖颈割出细密血珠——他握刀的手被林梦霄死死扣住。
"脏。"少女指尖压着少年突起的腕骨,暗金龙纹顺着两人接触的皮肤悄然游动。
萧无咎感觉有滚烫的灵力灌入经脉,惊得后退半步。
这个细微破绽让苏印趁机翻滚到三丈开外,却被突然绷首的锁链拽回原地。
白璃的药杵在岩壁敲出清越声响,盲女掌心的星图突然亮如萤火:"坎位七步,震宫三丈!"她摸索着将晒干的龙爪槐洒向人群,"都退到钟乳石阵后面!"
林梦霄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见那些飘落的药粉在触及暗金灵力的瞬间燃烧,青蓝色火焰勾勒出囚徒们仓皇后退的轮廓。
苏印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这蠢货竟想用淬毒匕首偷袭,刀锋却被逆鳞印记迸发的火光熔成铁水。
"城主府的狗都爱玩火?"少女抬脚碾碎匕首残片,靴底与碎石摩擦迸溅的火星突然悬停半空。
这些微光在她周身凝成星斗阵列,映得腕间逆鳞如同活物般翕动。
玄霄面具下的伤痕突然灼痛难忍。
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看着林梦霄用星屑石粉在泥地上画出残缺的星图——正是昨夜他塞给她的祭坛玉珏上镌刻的图案。
暗金灵力注入阵眼的刹那,整个地脉溶洞响起锁链崩断的轰鸣。
"白璃!"林梦霄突然单膝跪地,掌心拍碎的星屑石炸开刺目银光,"敲天枢位!"
盲眼医女的药杵精准落在钟乳石柱上。
古老音波扫过人群时,萧无咎看见那些躁动的暗金灵力突然凝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苏印趁机想割断锁链,却被反震的力道掀飞,后脑重重磕在刻着符文的石壁上。
林梦霄趁机咬破舌尖。
血腥味刺激着逆鳞印记,暴走的灵力终于找到宣泄口。
她抓起苏印的衣领将人按进阵眼,暗金龙纹顺着男人惊恐的面容爬上太阳穴——这是最危险的嫁祸之法,稍有不慎就会引爆对方气海。
"不!"苏印的惨叫混着骨骼碎裂声。
他周身腾起灰白色雾气,二十年苦修的地境修为正被逆鳞吞噬疯狂攫取。
林梦霄后颈的鳞纹己蔓延至耳后,暴起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如蛟龙游走。
玄霄的剑鞘突然抵住阵眼。
这人来得悄无声息,玄铁剑身截断灵流的刹那,林梦霄听见他低如蚊呐的警告:"城主府的猎龙卫己到三十里外。"
白璃的药杵第三次敲响时,星图阵法突然逆转。
苏印像破布娃娃般被甩出阵外,抽搐着吐出带血的碎牙。
林梦霄踉跄起身,借着整理囚衣的动作擦去嘴角血渍。
那些躁动的灵力暂时蛰伏在新生逆鳞下,但腕间灼烧的印记提醒她——这次吞噬的修为,足够让血脉暴走时的破坏力增强十倍不止。
"带着你的人滚。"她踢开昏迷的苏印,囚衣下摆扫过男人浮肿的脸,"告诉城主,下次派条会咬人的狗来。"
欢呼声再度震落洞顶碎石时,林梦霄的指甲己深深掐入掌心。
她强迫自己踩稳每个脚印,走向溶洞深处时甚至有余力踹翻某个谄媚献酒的囚徒。
萧无咎握刀的手沁出冷汗,他注意到少女走过的岩壁留下淡淡焦痕,像被无形火焰炙烤过。
白璃摸索着递来药囊,指尖触到林梦霄手腕的瞬间突然颤抖:"你的命纹......"
"嘘——"少女将晒干的鬼面菇塞进医女掌心,暗金灵力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下闪过,"不是说好要教我辨认龙血草?"
萧无咎的追问被地脉轰鸣吞没。
当众人簇拥着胜利者走向储藏洞窟时,谁也没发现林梦霄扶在石笋上的左手正一寸寸石化。
她借着阴影遮掩掰断异化的指尖,听着身后玄霄的剑鞘与碎石摩擦出某种特定频率——那是猎龙卫逼近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