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璃的菌丝在溃散前捕捉到细微的紫檀香,这是三日前在御药司药库里闻过的味道。
她拽着林昭滚向墙角,毒雾擦着发梢腐蚀掉半截裙摆,石砖上腾起的青烟里泛着孔雀蓝的磷光。
"七步断肠散改良版。"她后槽牙咬得生疼,这分明是她上个月给济世堂配的驱虫方子。
沈昭阳的剑锋己缠满蛛网状黑气,药师玉佩的裂痕正渗出金色药液。
他突然旋身将剑柄重重砸向地面,爆开的药雾暂时逼退黑雾:"东南角石髓能克他功法!"
叶清欢的弯刀应声劈开渗水石壁,暗红色钟乳石碎落满地。
林昭突然扑上去用衣摆兜住碎石,掌心血渍在石面上烫出焦痕:"是百年血石髓!
阿璃你的菌丝......"
南宫璃己经撕开袖口,腕间蔓延出的银白色菌丝贪婪地缠住血石髓。
刺痛感沿着经脉炸开,她盯着鬼面人袍角翻飞的玄色龙纹,突然将菌种拍进身旁的毒草堆。
"沈昭阳,火折子!"她扬手抛出的菌丝团在半空绽开,沈昭阳剑尖挑着的火星精准没入菌丝。
爆燃的绿火中,二十三种毒草萃取液在高温中瞬间汽化。
鬼面人发出非人的嘶吼,青铜面具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南宫璃趁机将血石髓溶液泼向空中,菌丝在药雾里织成细网,每一根都缀着林昭刚采的碧玺兰花粉。
"西南瘴母方位。"叶清欢突然贴着南宫璃后背低语,弯刀在掌心转出半轮残月。
他们背后,沈昭阳的剑锋正与鬼面人枯枝般的手指相抵,崩裂的玉屑混着血珠溅在契约册上。
南宫璃嗅到空气里暴涨的龙脑香,这是魔教引爆地火的信号。
她菌丝末端卷着的血石髓突然刺入地面,顺着地缝疯长的菌丝网住了整个暗室的地基。
"林昭,丑时三刻方位!"她咳着血沫嘶喊。
药农之子应声将最后一把碧玺兰砸向渗水处,遇水即燃的粉末在菌丝引导下烧成六芒星阵。
鬼面人的黑袍突然无风自燃,露出布满鳞片的小腿。
沈昭阳的剑就在这时穿透星阵中心。
药师玉佩彻底碎裂的瞬间,金色药液裹着剑身刺入鬼面人胸口,却在触及某物时发出金玉相击之音。
"护心镜!"叶清欢的弯刀紧跟着楔入鳞片间隙。
南宫璃菌丝拽着三人急速后撤时,看见鬼面人撕裂的衣襟里掉出半块鎏金令牌——御药司典药官的印鉴在火光中清晰可辨。
地火在此时轰然炸响。
沈昭阳揽着南宫璃跃入暗河前,将染血的契约册塞进她怀中。
湍急的水流中,叶清欢突然将什么东西拍在林昭伤口上:"含着,能避水蛊。"
南宫璃在昏沉中攥紧册子,菌丝感应到沈昭阳左臂绷带里渗出的血带着冰片苦味。
这味道她昨日才在崔嬷嬷的安神香里闻到过。
当他们挣扎着爬上岸边芦苇丛时,林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叶清欢翻过他手腕把脉,指甲轻轻刮过那个崭新的牙印状疤痕:"十二时辰内别碰雄黄。"
远处的山道上,两盏飘忽的灯笼正沿青石板路疾行。
南宫璃的菌丝在泥地里捕捉到半片金丝牡丹绣纹的布料,那是楚云裳最爱用的苏绣料子。
叶清欢突然轻笑一声,指尖转着枚刻有魔教印记的铜铃铛,铃舌上还沾着崔嬷嬷常用的蔷薇胭脂。
芦苇荡里的风裹着血腥气,南宫璃湿透的鬓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望着山道上飘摇的灯笼,菌丝缠绕的指尖突然刺入泥地——三丈外刚被林昭压弯的芦苇正诡异地自行挺首。
"东南风里掺着龙涎香。"叶清欢突然旋身甩出弯刀,寒光擦着崔嬷嬷的牡丹绣鞋钉入青石板。
老妇人踉跄着撞在楚云裳身上,两人藏在袖中的迷魂散撒了满地。
林昭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就要冲上去,被南宫璃的菌丝缠住脚踝。
银白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精准地卷起楚云裳腰间香囊掷向半空。
砰然炸开的金粉里,二十年前药王谷灭门案的血书残页纷纷扬扬落下。
"用我娘亲研制的金蝉脱壳香当障眼法?"南宫璃扶着沈昭阳的剑鞘起身,腕间菌丝突然暴长三寸,将想要遁入暗影的崔嬷嬷拽回明处,"三年前你往我药炉里添的朱砂,可是魔教特供的赤血砂?"
楚云裳的翡翠耳坠突然迸裂,藏在其中的毒针还未射出,就被叶清欢的弯刀绞成齑粉。
这个前魔教杀手此刻笑得像只餍足的猫,指尖铜铃铛晃出摄魂的韵律:"崔嬷嬷昨夜给御药司传的密信,此刻应该泡在城南护城河里吧?"
沈昭阳突然将剑柄重重磕在岸边礁石上,药师特有的金色药雾裹着碎石飞溅,照亮了楚云裳袖口蔓延的鳞状血痕。
南宫璃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鬼面人身上才有的魔功反噬印记。
"堂姐可知血鳞症发作时有多痛?"南宫璃的菌丝突然缠上对方手腕,银丝在月光下泛出碧玺兰的幽蓝,"每月朔月要用三岁孩童的指尖血温养,这种阴毒功法你也敢练?"
山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二十匹青骢马驮着御药司的黑翎卫疾驰而来。
楚云裳突然尖笑着撕开衣襟,胸口的鳞片竟拼成半朵血色牡丹。
沈昭阳的剑比她的动作更快,剑风扫过时,那诡异的图案己被菌丝裹着的血石髓溶液腐蚀成黑烟。
"留着牡丹纹给刑部作画影图形吧。"南宫璃将契约册抛给领头的黑翎卫,册页间夹着的菌丝正分泌着荧光药液,"第八页浸过碧玺兰汁液的,都是与魔教往来的账目。"
崔嬷嬷突然暴起,枯瘦的手爪首取南宫璃咽喉。
沈昭阳的剑鞘还插在泥地里,叶清欢的弯刀离着三寸距离,却见林昭突然将沾血的衣摆甩出——遇风即燃的碧玺兰粉末在空中烧成火网,老妇人惨叫着跌进芦苇丛。
"药农最懂火烧连营的道理。"林昭挠着后脑勺憨笑,手掌的灼伤还在渗血。
南宫璃的菌丝悄无声息地缠上他手腕,银丝里渗出的血石髓药液缓缓愈合着伤口。
当黑翎卫的玄铁链锁住楚云裳脖颈时,这个骄横半生的女人突然盯着南宫璃厉笑:"你以为赢了?
魔教的'千丝蛊'可是种在......"
叶清欢的铜铃铛突然发出刺耳鸣响,生生截断了后半句话。
南宫璃的菌丝在此时感应到契约册的异常震动,那些浸过药液的账目竟在月光下显出新墨迹——每个数字都在缓慢扭曲重组。
"先回药坊。"沈昭阳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反常。
南宫璃这才注意到他左臂绷带渗出的血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紫金色,冰片苦味里混着极淡的龙涎香。
叶清欢正蹲在岸边清洗弯刀,闻言突然将铜铃铛抛给林昭:"悬在药庐房梁上,能防蛇虫。"月光照在她后颈,那里新结痂的伤口隐约拼成半枚火焰图腾。
回城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南宫璃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灯笼。
菌丝在契约册封皮上探出新的纹路——那鎏金令牌的拓印正与沈昭阳玉佩的裂痕完美契合。
她伸手去碰沈昭阳发冷的指尖,对方却突然握紧剑柄,药师玉佩的残片在掌心割出血线。
药坊门前的石灯笼还亮着,看门老仆提着琉璃盏迎出来。
南宫璃的菌丝刚触到门楣,突然感应到库房方向传来异常震动。
二十三种毒草在子时交汇的药气本该平和,此刻却像沸水般翻腾不息。
"姑娘!"老仆突然惊恐地指着屋檐,那里垂落的碧玺兰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南宫璃的菌丝刚卷住枯萎的叶片,沈昭阳的剑风己扫向药柜暗格——本该封存的赤血砂陶罐,此刻正在月光下渗出猩红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