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璃指尖的菌丝在夜风中簌簌颤动,灯火将胭脂盒里的菌斑映得如同蛛网。
她突然抓过铁战腰间的水囊,将烈酒泼在菌丝上,滋啦一声窜起蓝火。
"这不是疫病。"她碾碎烧焦的菌丝,"是西荒蝎尾草与龙血藤相冲的毒疹——三年前养父献的防疫方子里,就掺过这两味药。"
沈昭阳剑柄轻挑妇人衣领,暗红蝎尾纹在火光下宛如活物。
铁战突然指向槐树:"那货郎的担子!"
树影婆娑处只剩半片碎布,青缎上绣着赤蝎纹。
苏九娘突然冷笑:"城西胭脂铺新到的货,包装上全有这个标记。"
三更梆子响时,醉仙阁顶层的鲛绡帐无风自动。
"明日卯时,全城三十六家青楼同时换香。"苏九娘将赤蝎缎布扔进香炉,火苗舔上她鬓边芍药,"就说青冥坊的续命丹能解胭脂毒——那些恩客最怕美人脸坏。"
南宫璃却往香炉里添了把冰片:"姐姐让姑娘们把毒胭脂照常用,我自有计较。"
晨雾未散,陆掌柜的算盘声己响彻药市。
他故意打翻两车当归,暗红菌丝在阳光下现了形。"诸位瞧瞧!"他踩住菌丝高喊,"连青冥坊的边角料都比别家药性足三成!"
人群骚动中,裴无咎的玄色官靴踏过菌丝。
这位御药司副使径自走向晾药架,突然抽出银针扎进天麻——针尖泛起青光,正是上品药材独有的"碧髓"。
"南宫姑娘。"他转身时官服上的药草暗纹微闪,"这些药材的炮制手法,不像当世流派。"
南宫璃捧出浸着晨露的玉匣:"大人可识得冰炙之法?"匣中雪蚕茧裹着霜花,"将鲜药冻透再烘,药性比寻常炮制强五倍——只是要耗三倍人力。"
暮色西合时,御药司的赤纹封条贴上青冥坊大门。
裴无咎的声音穿透门板:"封坊五日验药。"南宫璃却望着门缝里飘进的赤蝎缎布,嘴角泛起冷笑。
沈昭阳的剑穗在檐角一晃而过,铁战靴底沾着城南特有的赭石泥。
更远处,货郎担子上的赤蝎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某个黑影正将龙血藤粉倒进......
沈昭阳的剑尖挑开青石砖缝时,铁战正蹲在城南货栈的檐角嚼着甘草片。
月光将货箱上的赤蝎纹照得发白,几个杂役正将成捆的龙血藤往地窖里搬。
"少主,这地窖有三道暗门。"铁战吐出甘草渣,靴底在瓦片上蹭出赭石粉,"东厢房的账本写着'赤蝎盟',三个月前开始往北境运蝎尾草。"
沈昭阳的玄色披风掠过月影,腰间银铃突然发出轻响——这是南宫璃特制的示警铃,但凡沾上蝎尾草花粉便会发声。
他剑鞘轻点货箱缝隙,暗格里滚出几枚赤蝎铜符,符上刻着扭曲的魔教梵文。
"通知裴大人,子时三刻......"
话音未落,货栈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十几个蒙面人抬着木桶冲向地窖,浓烈的硫磺味刺得铁战打了个喷嚏。
沈昭阳剑光如雪,削断领头者面巾时瞳孔微缩——竟是陆掌柜的远房表弟!
此刻青冥坊内,南宫璃正将冰炙过的蝎尾草碾成细粉。
琉璃盏中的药汁泛着诡异蓝光,她突然将半瓶药汁泼在晾晒的当归上,菌丝瞬间疯长成蛛网状。
"陆叔,把这三车当归送到赤蝎盟的暗桩。"她指尖轻弹琉璃盏,"就说青冥坊遭查封,急需出手这批上等货。"
陆掌柜的算盘珠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他们定会查验药材,这菌丝......"
"正需要他们验。"南宫璃将冰片撒在菌丝根部,"赤蝎盟的药师惯用火烤法验毒,这菌丝遇热就会化成赤蝎粉——恰好与龙血藤相冲。"
子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声,城南货栈突然窜起冲天火光。
二十个赤蝎盟药师围着三车当归,为首的老者正用银针挑着烧焦的菌丝。
忽然有人惊呼:"这哪是疫菌?
分明是咱们特制的赤蝎粉!"
混乱中没人注意,货箱夹层正渗出冰片融化的水渍。
当赤蝎粉遇上地窖里的龙血藤,青紫色毒雾瞬间吞没了整个货栈。
铁战趁机劈开东厢房的暗门,成箱的魔教密函哗啦啦倾泻在闻讯赶来的裴无咎脚下。
"赤蝎盟私通魔教证据确凿!"裴无咎的官靴碾过密函上的血蝎印,"即日起查封全境三十六处暗桩!"
晨光初现时,青冥坊门前的封条己被换成御药司金印。
坊市间流传着神乎其神的传言:说南宫璃能令毒药反噬其主,说那些菌丝会在恶人身上开出赤蝎花。
八位北境药商捧着契约候在偏厅,苏九娘正指挥姑娘们将新制的续命丹系上赤蝎纹缎带——如今这倒成了防伪标识。
暮色渐浓,庆功宴的酒香飘过三重院落。
南宫璃独自站在晾药阁顶层,指尖着从货栈暗格找到的半块玉佩——那纹路竟与她生母留下的妆匣暗合。
夜风突然卷起一片枯叶,叶脉在月光下显出人为的针孔,恰是魔教传递密信的暗码。
巷尾阴影里,某个身影正用药汁在宣纸上书写。
当更夫走过第三个巷口,那封浸过蛇胆汁的信笺己躺在御药司的铜匣里,封口火漆印着半枚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