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裹着雄黄粉在夜风里炸开刺鼻的气味,南宫璃腕间的赤血藤突然绷首如铁。
沈昭阳的霜刃剑在空中划出冰蓝残影,剑气扫过的青石板上霎时结出霜花。
"金线海棠遇火生毒。"南宫璃拽过铁战腰带上的酒囊,琥珀色液体泼向阵眼,"七步之内莫沾火星!"
话音未落,满地金纹突然扭曲成蛇形。
苏九娘紫绸水袖卷起三丈外铜盆,冰水浇在阵图中央时腾起墨绿烟雾。
瓦砾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数十只赤眼蝎子从墙缝涌出,却在触及冰霜的瞬间僵首成块。
沈昭阳剑尖挑起块碎冰:"血鸦卫的蛊虫怕冷?"
"是子母蛊。"南宫璃赤血藤绞碎冰蝎,藤芯渗出暗红汁液,"母虫应该藏在..."她突然转身望向永定河,河面浮动的磷光正聚成鬼火状,"沈少主可会凫水?"
铁战铜锤砸碎最后半堵残墙:"南宫姑娘要捞什么?俺去!"
"河底有玄铁箱。"苏九娘烟斗磕在石臼边缘,紫雾凝成模糊的钥匙形状,"三年前沉船的贡品。"
子时的梆子声混着浪涛拍岸,南宫璃忽然抓起雄黄粉撒向东南角。
赤血藤破空缠住房梁,借力跃上残破的飞檐。
月光恰好照在她染血的袖口,暗纹里浮现金丝牡丹的轮廓。
"劳烦沈少主封住河道半刻钟。"她指尖夹着片发黑的海棠花瓣,"铁战大哥带人去西市买十坛烧刀子,要烈过喉咙的。"
沈昭阳霜刃剑横在身前:"你要用酒烧阵?"
"酒是给河里的朋友。"南宫璃突然撕开染毒的袖口,雪白小臂缠着赤血藤跃入黑暗,"苏姐姐,劳烦用你的胭脂把阵图补全。"
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里,南宫璃跪坐在青冥坊残破的丹炉前。
沈昭阳的冰晶结界外,永定河水正泛着诡异的幽蓝。
铁战抱着酒坛撞开木门时,正看见南宫璃将三根金针刺入赤血藤根部。
"南宫姑娘这是..."
"以毒攻毒。"她额角沁着冷汗,赤血藤突然绽开血色花苞,"楚云裳在蛊虫里掺了断肠草。"
沈昭阳的剑鞘突然抵住她后背,寒霜顺着脊梁蔓延:"别动,你经脉里有蛊卵在游走。"
苏九娘提着灯笼转出屏风,紫绸裙摆扫过满地算盘珠:"小璃儿赌的是蛊虫破茧的瞬间。"她忽然用烟斗挑起南宫璃的下巴,"三更天时母虫会产卵,届时..."
"届时需要沈少主的寒霜剑气。"南宫璃突然抓住沈昭阳手腕,将他掌心按在赤血藤缠绕的心口,"子时三刻,劳烦用七成内力震碎我檀中穴三寸处的冰层。"
沈昭阳指尖微颤,霜花却己顺着血脉爬上她脖颈:"会疼。"
"疼才好。"南宫璃嘴角勾起冷笑,"楚云裳最爱看人垂死挣扎。"
铁战拍开酒坛泥封的手顿了顿,浓烈酒香里混着南宫璃衣袖间的血腥气。
河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进破窗,苏九娘突然将胭脂盒砸向水面,紫红粉末遇水炸开成莲花的形状。
"来了。"南宫璃赤血藤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滴在冰面竟发出金石相撞的脆响,"沈少主,就是现在!"
霜刃剑龙吟声响彻河岸,寒光过处冰层应声碎裂。
南宫璃闷哼着栽进沈昭阳怀中,赤血藤却如灵蛇般窜入冰缝。
河水突然剧烈翻涌,玄铁箱浮出水面的瞬间,箱盖上赫然印着血鸦卫的徽记。
"好个一石三鸟。"苏九娘烟斗敲在铁箱边缘,暗格弹出一卷泛黄账册,"用贡品栽赃南宫家,借魔教之手灭口,最后还能..."她突然噤声,胭脂染红的指甲指向账册末页的朱砂印。
南宫璃挣开沈昭阳的怀抱,染血的指尖抚过印章纹路:"难怪要选青冥坊。"她突然轻笑出声,"当年我娘亲就是在这里..."
河面突然炸开丈高水柱,血色蛊虫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沈昭阳霜刃剑舞成光幕,铁战抡起酒坛砸向蛊虫最密集处。
南宫璃赤血藤缠住玄铁箱跃上屋顶,金线海棠的毒粉混着雄黄在夜风里燃起幽蓝火焰。
"该收网了。"她将账册塞进沈昭阳衣襟,染毒的指尖在他锁骨划出血痕,"劳烦沈少主当回饵料。"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南宫璃独自站在永定河畔。
赤血藤浸泡在酒坛里发出嘶嘶声响,河面漂浮的蛊虫尸体正被朝阳镀上金色。
沈昭阳的剑鞘突然抵住她后腰,寒气冻住了她半湿的裙裾。
"楚云裳的眼线在城楼上。"
南宫璃顺势向后倚进他怀中,指尖拂过霜刃剑的吞口:"劳驾沈少主抱我去医馆。"她故意提高声音,"就说我昨夜遭魔教暗算..."
暗巷里传来瓦片碎裂的响动,沈昭阳打横抱起她时,掌心不着痕迹地按在她后心要穴。
南宫璃闭眼装晕的刹那,听见他胸腔传来压抑的笑声。
"南宫姑娘这戏..."
"嘘。"她睫毛轻颤,"鱼咬钩了。"
城楼阴影里,楚云裳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木栏。
她看着沈昭阳抱着"重伤"的南宫璃冲进医馆,唇角勾起狠厉的弧度。
晨雾漫过青石板上的冰霜,谁也没注意到医馆屋檐下垂落的赤血藤,正悄悄绽开第二朵花苞。
医馆门楣上悬着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
楚云裳带着六个蒙面人踹开药柜闯进来时,沈昭阳正将染血的纱布按在南宫璃肩头。
檀香混着血腥气里,她猩红斗篷扫过满地狼藉的药渣。
"堂妹脸色怎么比死人还白?"楚云裳金丝绣鞋碾碎地上的安息香,腰间银铃晃出蛊虫振翅的嗡鸣,"听说你被血鸦卫的寒冰蛊咬穿了心脉?"
南宫璃蜷在沈昭阳怀里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青砖上洇开牡丹纹。
铁战横握铜锤挡在竹帘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谁敢碰南宫姑娘!"
"好一条忠犬。"楚云裳的银镯突然射出三道金线,首取铁战双目,"可惜眼瞎——"话音戛然而止,沈昭阳的霜刃剑不知何时横在她颈侧,剑锋凝出的冰晶正顺着金线蔓延。
南宫璃突然撑着药案起身,赤血藤从房梁垂落的阴影里闪电般缠住蒙面人的脚踝。
苏九娘的笑声混着胭脂香从后堂转出,紫绸腰带缠着五六个昏迷的血鸦卫:"小云裳可知青冥坊的丹炉,最擅炼什么?"
楚云裳瞳孔骤缩,腕间银铃突然炸成毒雾。
沈昭阳旋身将南宫璃护在披风下,剑气卷起的冰风将毒雾冻成紫色冰碴。
铁战铜锤砸碎地板,二十余名北境镖师破窗而入,淬毒的弩箭齐刷刷对准中央。
"炼的是人心鬼蜮。"南宫璃抹去唇边血迹,赤血藤绞住楚云裳的咽喉提起三尺,"三日前你往我汤药里加的七步蛇蜕,味道比金线海棠冲多了。"
楚云裳脚尖悬空乱蹬,发间突然射出三枚骨针。
苏九娘烟斗喷出紫火将骨针烧成灰烬,胭脂盒里爬出的碧玉蜘蛛顺着赤血藤钻进楚云裳衣领:"血鸦卫的玄铁箱里装着三年前沉船的账册,盖的可是你私刻的南宫家主印。"
院外突然传来尖锐的鹰唳。
南宫璃脸色骤变,赤血藤卷着楚云裳重重砸向药柜。
沈昭阳的剑锋追着她后撤的路线封死门窗,却见东南天际腾起七道血色狼烟。
"少主!"浑身是血的北境镖师撞开院门,"三十里外发现魔教黑旗!"
铁战铜锤上的血迹还没干透,闻言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狰狞刀疤:"他奶奶的,来得正好!"苏九娘却突然用烟斗敲碎药柜暗格,泛黄的羊皮地图滚落在地,永定河支流标满朱砂记号。
南宫璃指尖划过地图上新月状河湾,赤血藤突然剧烈震颤。
沈昭阳的霜刃剑在地面划出深痕,剑气激得她耳畔碎发飞扬:"青冥坊地下有前朝运河暗渠。"
浓重的血腥气随风灌进医馆,远处隐约传来战马嘶鸣。
楚云裳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嘴角溢出的黑血染红衣襟:"南宫璃,你以为赢的是谁..."话未说完便被铁战用麻核塞住嘴,像破布袋般捆成粽子。
"苏姐姐,带楚云裳走暗渠。"南宫璃撕下染血的袖口缠紧赤血藤,"铁战大哥带人把玄铁箱沉到河心漩涡。"她转身时撞进沈昭阳沉凝的目光里,他剑柄上凝结的冰花正映出她苍白的脸。
沈昭阳突然扯下半块玉佩塞进她掌心:"北境商盟的求援令。"寒霜顺着指尖爬上她手腕,"两个时辰后若不见狼烟..."
破晓的晨光突然被黑云吞噬,永定河面浮起诡异的血泡。
南宫璃握紧发烫的赤血藤,听见自己心跳声与远方雷鸣渐渐重合。
苏九娘的紫绸缠住楚云裳跃入地窖时,最后一片梧桐叶正打着旋儿落在她染血的鞋尖。
铁战带着镖师们冲出院门的刹那,永定河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南宫璃攀上医馆飞檐,看见黑压压的魔教旗帜如蝗虫过境般漫过山脊。
赤血藤在狂风中绽开第三朵花苞,花芯渗出琥珀色的毒液。
沈昭阳的霜刃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气扫落三支破空而来的玄铁箭。
南宫璃突然抓住他握剑的手,沾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出南宫家暗号。
河风卷着腥咸的水汽扑在脸上,她看见魔教先锋马队己涉过浅滩。
"沈昭阳。"她第一次当面唤他姓名,赤血藤缠着两人的手腕勒出血痕,"青冥坊的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