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殿外响起太监细长的通报声。
“王后娘娘、柔婕妤、卢夫人驾到——”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为首的萧端仪一袭红色织金凤尾长裙，头戴金凤冠，凤口衔珠，垂下的珍珠随她的端庄步伐微微晃动，衬得她的面容愈发雍容华贵。
紧随其后的，身着一袭碧青色银丝绣昙花广袖长裙，行走时裙摆如碧水般荡漾。
流云髻簪着一支白玉钗，腕上一对翡翠绿手镯，宛如碧潭映月，映衬着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恰似绿丛中突然绽开的一朵白梅，在这金玉堆砌的富贵场中格外夺目。
此人正是凌霄。
满殿喧哗在看到这位王上近日最宠爱的和亲公主时，都为之一静。
七日接连承宠，又连跳两级越位晋封。
这位才来秦宫不到两月的楚庄国公主，一跃成为了仅次于王后之下的婕妤。
果然，不同凡响。
卢素晴牵着小公主进来时，殿内才逐渐恢复生机。
藕荷色回字纹长裙，发间点缀一枚蝴蝶簪。
卢素晴牵着秦沐月走在最后。
小公主也盛装打扮了一番。
粉锻百蝶襦裙，颈间戴一串圆润剔透的南海珊瑚珠。
母女俩安静却也难以叫人忽视。
江隐霜行礼时悄悄抬头，却只看见这三位尊贵娘娘的背影。
她随众人一同叩拜。
“臣妇参见王后娘娘、柔婕妤、卢夫人——”
“参见公主殿下——”
萧端仪端坐在凤座上，素手轻轻一抬，缓声道：“平身。”
众人皆起身落座。
江隐霜这次抬头看向高台。
但明华殿偌大，只能看见三个倩影，面容五官皆瞧的不真切。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太监通报声又起。
只是这次的通报声又恭敬了些，声长了些，声高了些。
“王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这次起身的速度快了许多。
更有甚者，心跳如鼓擂，不慎将案上的酒盅带到裙摆上。
全场起身跪拜的动作出奇的统一恭敬。
“参见王上、太后娘娘——”
秦御一袭玄色龙袍搀着太后踏入殿内。
他与太后一同坐在主位上。
秦御朗声道：“众爱卿平身，此乃家宴，各位不必拘礼。”
众人缓缓落座。
太后此时端坐于凤座之上，头戴九凤金冠，身着绛紫绣金凤袍。
虽己年过六旬，却仍精神矍铄，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威仪。
她眉目含笑，缓缓道：“开宴——”
无数个宫女手持酒壶佳肴穿梭于席间，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秦御端起酒杯时，借着饮酒的姿势，余光不受控制地掠过侧边那抹碧色身影。
只见凌霄垂眸端坐，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仿佛与满殿喧嚣隔绝。
他心头蓦地一紧。
这个女人。
自上次清泉宫争执后，竟真敢半个月不来见孤！
秦御收敛心绪。
他缓缓起身，众人见状，皆连忙站了起来。
“儿臣恭祝母后寿诞。”
“愿母后身康体泰，岁岁无忧；山河同寿，日月齐辉。此乃天下臣民之幸也。”
秦御微微躬身，声音沉稳。
太后含笑点头：“好，王上有心了。”
萧端仪此时手一挥，月城呈上来一方锦盒。
她走上前，微微一福。
“儿臣恭祝母后福寿安康！愿母后青松不老，鹤发常春，岁岁享天伦之乐，朝朝沐福禄之祥。”
说完，她打开锦盒。
一尊羊脂白玉的观音像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观音法相庄严，玉质温润如凝脂。
在殿内烛光的映照下流转着莹莹光辉。
太后眉眼舒展，难得露出几分真切笑意。
“端仪有心了，这尊观音栩栩如生，实属罕见！”
萧端仪浅浅一笑，眼角眉梢尽是端庄。
“母后喜欢便好。这尊观音曾在寒山寺供奉多年，受尽香火，最是灵验。”
殿内众人纷纷赞叹。
萧端仪退回席位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凌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深意。
这时，卢素晴走上前来。
“儿臣恭祝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听闻母后近日眠浅，特寻来安神的沉水香。”
宫女捧上一个紫檀木匣，揭开时，殿内顿时弥漫开一股清幽香气。
似雪中梅，又似月下莲，闻之令人心神俱静。
太后微微前倾身子，闻着淡雅芬芳点了点头。
“此香名为‘雪中春信’，取天山雪莲与南海沉香合制，燃之可安神定魄。”
卢素晴垂首解释。
太后伸手接过木匣细闻，露出一丝笑意。
“难为你有这份心。”
就在此时，小公主手捧一幅画卷，奶声奶气道。
“祖母金安！这是月儿画的百寿图！”
“愿祖母岁岁安康，朝朝欢愉！”
稚嫩的童音将殿内的气氛推向高潮。
太后开怀大笑，亲自下座将小公主搂入怀中。
“好好好，月儿的画最是好看！”
众人脸上皆是挂着笑。
这一幕皇家温馨，竟是如此让人心驰神往。
秦御看着祖孙俩，也不近微扬唇角，目光却不自觉又飘向那抹碧青身影。
下一瞬，那抹碧青身影缓缓起身。
凌霄缓步上前，她步履轻盈，走至太后面前时，微微一福。
“值此母后六秩诞辰，星河焕彩，海屋添筹。”
“愿日月同辉，永护母后安康顺遂，山河共寿，祈愿母后长乐未央！”
“愿母后金安永驻，岁岁安康；玉体常健，年年顺遂！”
太后笑着点头，道：“柔婕妤有心了！”
萧端仪此刻勾起嘴角，缓缓道：“不知妹妹准备了什么贺礼恭贺太后寿诞，真是叫人......期待呢。”
凌霄仿若没听懂此间深意，她走上前，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些许狡黠。
“儿臣......班门弄斧了。”
她伸出手，在面前轻拍两下。
刹那间，殿内烛火次第熄灭。
唯剩一缕月光透过窗柩，在大殿中投下斑驳光影。
凌霄翩翩走下，立于大殿中央站定，素手轻拍两下。
紧接着，红袖拿出紫檀木匣。
萧端仪在看见那方木匣后，嘴角笑意更显。
故弄玄虚。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现展出来的刺绣是坏的......
看你该如何收场。
只见红袖将匣子打开，莞儿在一旁扯住一角，二人合力将三丈素娟倏然展开。
萧端仪往前倾了倾。
字呢？
素娟上绣的字呢？
只见那三丈长的广副素娟，竟是一丝刺绣都无。
就是纯色、干净的素娟。
萧端仪将指甲掐入掌心。
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花样！
